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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夏——”她晃着郁夏的肩膀，见他没反应，又俯下身去摸他脖子上的脉搏。
“郁夏！”
郁夏还有呼吸，金烟华姑且松了口气，却又慌忙开始害怕郁夏可能永远都无法醒来。如果她带回去的人都永久性的失去了意识，那样也失去了意义。
金烟华在一旁急得胸口直发闷，她又推了推他的肩膀，郁夏平稳的呼吸并没有被这一举动打乱，他还是毫无反应。
眼前几步远的门外形更加清晰了，金烟华朝那个方向望去，思忖着，门那头会是什么。
会不会是要我先进去找到什么东西，郁夏才能醒？
刚才不也是这样，她被困进了一个破败的房间，屋门一直到她找到枕头下的笔记本才自动打开，倘若这一次也是这样呢？她需要完成什么任务，能够操纵这个洞内画面变幻的“它们”的指示，才能救出她的同伴。
她站了起来，心里拿不定主意。如果她想的是对的，那就意味着她要把郁夏一个人丢在这，让他一个人躺在这个无边的黑暗世界里，金烟华不忍心。明明她已经找到了人，却没办法带她们走，这感觉让她浑然生出一种挫败。
门内是什么，金烟华不知道，但她不要抛弃同伴。
想到这，她立刻两手揽住郁夏的胳膊，把人往门的方向带。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后面挪，移到门前时，接着门附近的微弱光源，金烟华稍微看清了一点郁夏的脸。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郁夏……”她轻声唤道，“我不会抛下你的。”
说完，她打开了那扇门。
里面是刺眼的白光，亮的她睁不开眼，空气中颗粒型介质多了起来，围着她和郁夏转圈环绕。金烟华下意识搂紧郁夏，她害怕她们再走散。
颗粒物绕着她飞速漂游，带给她裸露的皮肤星点钝痛，她缩着脖子，还是没有松手。大约过了有一分钟以后，周围空气平静下来，被颗粒刮擦的痛感消失了。
她慢慢睁开眼，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尽管先前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存在于空气中的这些神秘介质，但金烟华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它们，不论附近有没有光源照明，她都没看见过那些颗粒。
可走进这扇门就不一样了。
凭借颗粒物带来的痛感，她曾以为它们体型很大，至少也有像绿豆那样的大小。可是真正看见的时候，她几乎难以看清它们单个的大小，因为实在是太小了，透过四处亮晃晃的光，她才能看见空气里一块块飘动的颗粒，犹如漫天粉尘。
不仅如此，当她伸出手，手心朝上平摊着时，这些粉尘会降落到她的手上，严格来说，它们本身就是在向下流动的，就像是下雪那样，那些粉尘往下坠，坠落在她伸出的手心上，颜色会从金白色慢慢变成灰色，最后在她手里越积越多，看上去犹如燃烧过后飘散的灰烬。
这就是那些灰，杨诗晴和张晓婷身上带出来的灰，她们进过这些空间，所以再出来时才会在外人看上去满身灰尘。
可视颗粒物不是门后唯一门后唯一能看到的事物，早在她进来之初，这里的画面恐怕就已经形成了。
在她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干净走廊，走廊尽头能望见一个把强光透进来照亮整个空间的窗户，在从这到那的长短距离，两边安置了很多紧闭的屋门，金烟华很熟悉这种室内结构，她进入的地方是某家医院的走廊。
正当她准备起身，往前面稍微探查一番时，身下躺着的郁夏起了动静，金烟华忙往他那里看去，只见郁夏疯狂咳嗽起来，一边缓缓睁开了眼睛。
“郁夏！”金烟华大叫道，“郁夏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还好吗？”
她焦急地想要知道他没事，郁夏单手撑起身体，剧烈咳嗽过后，对着金烟华慢慢点了点头。
她长呼一口气。
“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知道……”郁夏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我昏过去了。”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你有看见什么画面吗？”金烟华问，郁夏望着飞在她们四周的颗粒物以及眼前的医院走廊，缓冲了一阵后，才接上她的问题：“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们进来后你就不见了，那时候我确定我没松开过你的手……”
“问题不在我们俩身上，是这个空间里的‘它们’把我们分开的。”
“‘它们’到底是什么，你见到了吗？”
金烟华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呢？你有看见什么吗？”
“没有，”郁夏轻声说，“只有一片黑暗，我感觉自己在那里面走了很久，后来终于看见了一处亮光，我就朝着那束光走，又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那儿。”
“然后你……”
“然后我就醒过来了，”郁夏耸耸肩，嘴角试图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微笑，但实际做出来看上去更像是个苦笑，“我走过去的时候光吞没了我，等我再睁眼就看见了你……你也是这样吗？”
金烟华驮着背，怔愣地摇了摇头。她告诉了他自己第一个走入的房间，她没说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因为连她自己都还觉得这事荒唐的难以置信。至于在泳池见到的那一幕，金烟华不知道要不要跟郁夏提起。
她以前向来不会考虑这么多的，她心里没装过这么多情绪——犹疑、担忧、恐惧以及……悲伤。
“怎么了？”郁夏似乎捕捉到了她埋藏在心里的异样，“你还看见了别的画面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这一次没那么难看，“你可以告诉我，就算是再不可能发生的事，现在我都会相信你说的。”
金烟华望着他的眼睛，没来由的，她抬手抹去了他鼻子上落上的灰。她能感觉到，郁夏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衣服下的肌肉都在紧绷。
“你还好吗？”郁夏问，声音轻的快要消弭在这里了。
“不是很好，”金烟华说，“我进到一个房间，见到一个泳池，那里……那里是我们高中学校的游泳馆。”
郁夏的目光定住了，他闭合的双唇张开了一点，却没能发出声音。
“后来……”她深吸一口气，“我看见一件校服从水那头飘过来。”
沉默弥漫在她们俩的周围，慢慢消散进满是细碎颗粒的空中，半晌，郁夏清了下嗓子，坐直些对金烟华说道，“你是说这个空间里的‘它们’想暗示你高中你朋友的死？”
“我不知道……”
“但他那时候不是被证实是自杀的吗？”
金烟华把脸埋进手里，只放出闷闷的声音，“我不知道郁夏，我是说……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那是什么意思？当时不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吗？”
“我知道，我可能以前没告诉过你，因为我也觉得是因为那件事——看见白英皓的尸体对我的冲击太大了，所以我对那段记忆就变得有些模糊。现在再想起来，我发现自己甚至都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走到游泳馆的。”
说罢，她猛地把脸抬起来，“对！就像梦一样！人们总是记不清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什么时候结束，那天我发现他的尸体就是那样——我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我只记得……我只记得我记忆很清晰的时刻是从很多人都过来以后。”
“那你记得他为什么要自杀吗？”
“好像是当时有人说他贩毒……”她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往更深处回忆，“我记得班里有很多人，白英皓牙上都是血，满嘴都是血，还有徐世媛……徐世媛在哭。”
徐世媛——那个曾经跟她很是要好的朋友，以及白英皓，她们三个，早在国一就走到了一起。
后来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呢？
“那是在他选择自杀以前在你们班发生过的事，我那时候不在，”郁夏说，“我在办公室。”
“你在办公室？为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了？”郁夏微微皱起眉头，迷茫中带点无措，“那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什么意思？”
“我们怎么认识的，又什么时候……”郁夏舔舔嘴唇，“变得很要好。”
“我们……”
怎么会，金烟华竟然根本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和郁夏是怎么认识的？在学校？还是在校外？她们后来是怎么走近的，如果她经历过，怎么会不记得，如果她没有，又怎么会自然而然地跟他做了好朋友，而不是面对他像个陌生人那样？
“会不会是你的失忆造成的？”郁夏有些担忧地问，“你不是本来就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会不会是你大脑的保护机制，毕竟你也说了，白英皓的死对你冲击很大，你可能为了逃避这段往事而选择性忘记。”
“我记得你、你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因为校外打架……这件事我怎么没有一点实感，好像还是别人告诉我的……”
“算了别想了，现在回忆这些也没什么用，我们还在这个空间，还是先想想怎么走出去再说吧。”
他很快站了起来，金烟华闻言也一起站了起来。郁夏说的不错，现在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她们首要任务应该是找到杨诗晴，或者至少从这个异度空间里回到现实世界。
“我们要出去就得顺着‘它们’的意思一直往里走，”金烟华说，“这个画面放出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这里看起来——是一家医院呀。”郁夏在前面走着转了个圈，他仰着头，望向白亮干净的四周，走到中间时，顺手打开一间病房的门。
“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几秒后，他走出来说道，“如果这个地方没别的出口，大概率就跟游戏里那样，要我们挨个查看找到线索。”
“是啊……”
“怎么弄，我查左边，你查右边？”他脸上挂着笑，“还是你查左边我查右边？”
“你就接着看你那边的房间吧，我在右边看。”
“好，要是遇见什么事第一时间call我哦。”他不正经道，朝金烟华挥了挥手。
她笑了一下，郁夏突然大叫一声——“你笑了？真的假的！”
“这怎么了吗？”说着金烟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很奇怪吗？”
“你以前可没这样笑过……很少很少。”
“快去查吧，我们在尽头处会合。”金烟华把她那少见的笑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ok——”
她们分开后，她后知后觉有几分后悔，虽说到现在她们俩都没什么事，可这么分头行动，要是她们再走散怎么办。
想来既然已经走到这步了，空间里的那些“它们”或许也不会再中途设置些障碍。
金烟华照着计划挨间查看，每间病房里的结构和摆设都大差不差，都是单人病房，一扇窗，一个电视，再带一个独立卫生间。
这些窗子无一例外都是假的，跟她碰见另一个自己的房间不同，从这些窗户往外看，只有一片没有画面的白色，像是照亮房间的灯光而已。
金烟华这样查很快就查到了末尾几间，就在这时，查看另一边的郁夏忽然大声叫喊她的名字。
她连忙跑过去，以为是出现了什么人或是什么怪物。
但郁夏只是一脸惊讶的站在一间病房里的厕所门前，门被他虚掩着，大概是刚才被他开过了。
“怎么了？”
郁夏伸出一只手，轻轻推开厕所的门，展示给金烟华看。
她们俩面面相觑，金烟华知道，郁夏跟她一样，全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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