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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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书很惊喜地发现，是之前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小幼崽诺诺举手发言。
她走了过去，把诺诺牵到前面，温柔地对他说：“那剩下的就交给你啦，诺诺小老师。”
听着小云老师特殊的称呼，看着以前从来没有正眼看他的几个小幼崽崇拜的目光。
一时间，他涨着通红的小脸，张了张嘴，平时用惯的工具此刻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怎么都叫不出名字，他局促地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
底下也从一开始的安静开始有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力气好像被人一点点抽空，眼前一点点模糊起来。
一只像棉花一样柔软的手握住他粗糙的小手，他见过最柔软的东西就是棉花，但是他觉得那双手比棉花还要软，还要温暖。
小云老师附在他耳边，抓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这是锅，是用来炒菜用的。这是刀，小幼崽用的时候要小心，这是砧板，菜就放在上面切。这是......”
讲着讲着，诺诺的声音越来越大，深绿色的眼睛也透露出平时未有的亮光，云锦书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悄悄松开了她的手，依靠着讲台，嘴角含笑地看着神采奕奕的小幼崽。
底下传来了响亮的掌声，诺诺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他居然顺利地介绍完了他认识的工具。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云锦书蹲下，虚虚地拢住了内向的诺诺：
“诺诺今天棒不棒，他居然认识这么其他小幼崽都不知道的工具，让我们给他鼓鼓掌！”
回到位置上的诺诺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他吗？
嘴角的弧度却已经收都收不住了。这是他这几年最开心的一天，他认真地想。
坐在前面的三月突然回头：“以后你会每天都很开心的。”
看着三月精致的小脸满是认真，诺诺也不禁笑着点点头。
等介绍完工具，云锦书才透露出今天的最终目的：“小幼崽们，今天你们也有一项很重要很重要的任务，就是为自己做午饭。”
这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有的小幼崽兴致勃勃地听着如何午饭，似乎已经开始准备和朋友讨论做什么好吃的；
有的小幼崽兴致缺缺，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玩具不讲话；还有的小幼崽仍在呆呆地看着工具，没有反应过来。
福福一脸不高兴地举手：“老师，用机器人烧饭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我们自己动手，会把我的裙子弄脏的。”
云锦书一脸不赞同地摇摇头：
“福福，老师这边也准备了小围裙，只要把裙子围起来就不会弄脏了。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人生第一次做的饭有没有柚子好吃吗？”
一句话激起了两个幼崽熊熊燃烧的斗志，云锦书笑而不语，退出了战场。
今天教他们做的是好吃又简单的鸡蛋饼，面粉和适量的鸡蛋搅拌成稠度合适的浆糊，然后用油煎成两面微黄，撒上小葱就可以出锅了。
考虑到卡卡暂时还没办法化为原型，云锦书只能让他去磨面粉，并安慰他饼子出来多分给他一块；
会情绪激动露出毛茸茸的尾巴的三月和辛达，为了防止靠着火会把毛毛烤焦，则安排他们打鸡蛋然后搅拌；
其他幼崽则负责煎鸡蛋饼。
一条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崽崽流水线就这么诞生了。
有靠谱又大力的卡卡在，面粉是完全不用担心，看着卡卡卖力的样子，云锦书偷偷将他拍下来发给了卡卡妈妈；
三月和雷诺果然不出她所料，因为鸡蛋分配问题，两个小家伙一个露出来小耳朵，一个露出来大尾巴，毛发纷飞，云锦书扶额，只好等一会在过一次筛了。
等云锦书安排他们：你先打一个，他在打一个，两个小家伙才停止了闹腾。
流水线的最后一部分是煎鸡蛋饼，她本以为人最多加上又要用油又要用火的，是最乱的地方。
没想到有诺诺在，他一手扶着锅，一手熟练地反动着锅铲，几个小幼崽就穿着围裙围在他旁边，嘴里彩虹屁吹个不停。
这群小家伙。云锦书无奈地摇摇头，也只好任由他们去。
最后的成品连平时不爱吃饭的三月和柚子都吃了很多，也吃得很香。
云锦书趁机拍了很多小崽崽们做事情的照片，统统发给他们各自的家长。
因为这次幼崽们自己动手做午餐的活动获得了意外的成功，看着幼崽们开心的笑脸，云锦书暗暗决定在招聘到厨师之后，也要一个学期在幼儿园开办一次美食节。
可以由幼崽现场制，也可以和家长一起制然后带过来，然后再现场评出最好吃的美食奖和最棒厨师奖。
至于今天，云锦书将手里用草编制的小蚱蜢递给了诺诺，摸摸他长着鳞片的小小脑袋：
“今天的最佳小厨师就是诺诺！”
诺诺今天收获了很多很多的掌声，很多很多的赞美，这是他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巢穴里出生后，头一次除了抱怨和打骂，觉得自己特别有用。
他握紧了手里的小蚱蜢，紧张得嗓子都有点嘶哑，小声请求：“小云老师，我能不能带一点鸡蛋饼回家给妈妈和弟弟妹妹尝尝。”
云锦书惊讶地望着诺诺，长久的沉默让诺诺以为这件事情是不好的，他又小声说道：“对不起，老师......”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锦书高声打断了：“诺诺，你可太棒了，还想着家里人，你真是知道妈妈辛苦的好宝宝，也是会照顾弟弟妹妹的好哥哥。”
说着，温柔的触感碰上了他冰凉的额头。
是来自一个老师温柔的亲吻，怜惜这个孩子的懂事和能干，是一个老师在这一瞬间，对他的短暂偏爱。
诺诺的像蛇一样的竖瞳在感受到这一抹亲吻时，猛地一缩，心里像放起了五颜六色的小烟花，说不出的喜悦和高兴。
其他崽崽看到这一幕，嫉妒地直哼哼，全被云锦书拒绝了，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感觉刚才那一抹触感还久久不消散。每个崽崽都分到了自己亲手参与制的鸡蛋饼，卡卡和诺诺分得特别多。
诺诺走在回家的路上，开心极了。
他偷偷地看着来接他的爸爸，今天，难得来接他的爸爸今天也过来接他放学。
爸爸穿着破旧的皮夹克，满脸的不耐烦，诺诺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去牵爸爸，因为小云老师说了，爱就要勇敢的表达出来。
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手臂，刚想发火，便低头看见自己好久不见的大儿子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
男人先是一愣，嘴里咕咕囔囔：“真拿你没办法。”
然后单手把小幼崽抱了起来。
诺诺靠在自己爸爸的肩膀上，高声和其他坐上父母车子的同学挥手告别：
“再见，三月，再见，福福，卡卡，明天见，今天是我爸爸来接我啦。”
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把自己的孩子搂的紧一点，再紧一点。
*
一回到家，诺诺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小书包，拿出了自己做的鸡蛋饼和老师奖励的小蚱蜢。
看着香香的鸡蛋饼和可爱的小蚱蜢，诺诺的六个弟弟妹妹全都一窝蜂围了上来，缠着他叫个不停。
诺诺只能先将饼子分给这群小馋猫，然后留了两块最大的，朝爸爸妈妈走去：
“妈妈，爸爸，尝尝我做的鸡蛋饼吧，老师都说好吃呢！”
“妈妈不饿，你吃吧。”
看着懂事的儿子给她留的鸡蛋饼，想到自己的丈夫失去了全家人都要赖以生存的工，一股怨气突然涌上心头。
她冲着蹲在角落，垂着头抽烟的男人哭喊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用，我嫁给你受了这么多的苦，现在你连工都没了，家都养不起了。”
妈妈不管不顾捂脸哭泣的样子看上去既让人心疼又让人不敢接近。
她歇斯底里地哭泣，抱怨，仿佛要把这几年过得所有的辛苦与委屈一股脑的泼洒出来。她看也不看旁边瑟瑟发抖的孩子，她只是很难过。
诺诺不明白，一下子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明明他很高兴地带了东西给妈妈和弟弟妹妹吃，明明之前很难得见到的爸爸今天也回家了，还抱了他一路。
今天明明应该是很高兴的一天才是。
他只知道，自己的妈妈，这一刻，好像很难过，到底是为什么而难过呢？
为她这么多年的辛劳，为她一去不复返的青春，为她身材走样，还是为她看错了眼找了一个不争气的丈夫？
诺诺不知道。
只知道这一天，妈妈哭了很久，爸爸在角落抽了很久很久的烟，桌子上的两块鸡蛋饼冷透了，也没有人来吃。
妈妈也从此消失在他小小的世界里。
但他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换成了爸爸照顾他们。
他和以前一样，帮着爸爸烧饭做菜，帮爸爸搞卫生和带弟弟妹妹。
他很害怕，害怕某一天，爸爸也像妈妈一样，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那个晚上，黑夜很漫长，诺诺靠着角落，与弟弟妹妹蜷缩在一起，几个小家伙就相互依偎迎来了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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