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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别自称咱家了,配上您的这张脸,奴婢真听不惯。”
沈提灯目视着郑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等郑钧回答,郑钧便用自己低沉浑厚的嗓音缓缓地将当年的往事,那起人间惨剧不带感情地讲了出来。“郑秉亡故后不久就被查抄家产,其长子被逼自诬,为自证清白,他最后选择了自缢身亡。其他的家人亲族被监禁在老宅中,并且严禁任何人等出入。最后,郑宅中活生生地饿死了三十八口人,其中包括郑秉八十岁的老母和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郑秉生前是内阁首辅,如此权贵,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那又如何呢?最终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
沈提灯声音低下来,目光却不曾在郑钧脸上移开:“所以你恨陛下?”
郑钧笑开了,“知道么?我和他以前是挚友,他这个人交不了心,后来却还是保下了我的一条命,他和我活的一样艰难,后来我才明白,两个冷血的人,是取不了暖的。”
沈提灯沉吟片刻:“掌印,你见过难民么?难民的生活是很差的,不要说每天吃着难以下咽的伙食,睡一间黑不溜秋的小房,只要每天面对即将死亡的现实都足以让人恐惧。你若想开些,这何尝不是一种脱胎换骨的生活。从某个肮脏的犄角中钻出来,把多时黏附在心里的积垢陈污冲刷得干干净净,不需要背负太多,本就是世事难料。”
“沈姑娘讲话有趣。”
很快,就到了司礼监发放俸禄的日子,按惯例,司礼监所内除了每个月的俸禄外,还有一笔杂费,会在卫所内部按照职位的高低来分发。虽说是杂费,可大家都知道这笔钱的由来,无非是从各处得来的好处,上不得什么台面。由于之前有了为钱所困的经历,也明白了它的重要性,终于不再抗拒,自命清高。时间久了,慢慢地也就心安理得起来。
郑钧泡茶向来老练稳重。热水从细嘴铜壶里滚滚流出,散开一缕淡淡的氤氲水汽,随即消失在飘着海棠香的空气中。等了半刻的工夫,他才用茶勺分别盛了半匙茶叶在每个茶盏中,又拿起茶壶,向茶盏中注入开水。茶叶在杯盏内翻滚着,清香阵阵,久凝不散。眨眼间,沈提灯面前都各有了一盏金色的茶汤。
司礼监里轻烟缭绕,从鎏金铜兽的香炉里飘散开来,那是上好的檀香,小桌上摆着干果蜜饯和精致的点心,两盏秋梨炖银耳,用着玲珑剔透的和田玉杯盏。
天渐渐黑了。司礼监带一百多人守在南熏门。这几日的惊吓劳累,到了夜晚,化作难以抵挡的睡意,向沈提灯汹涌袭来。虽然就目前情势来看,南熏门在这四个禁门里可能是最安全的一个,但沈提灯私毫不敢大意,使劲控制着自己,和睡意作着斗争。沈提灯终归上几夜没阖眼,顾不上衣衫单薄,不一会儿就靠在城门边睡着了,皇京近来染上天花的人越来越多,有许多民众在城门下堵着上下朝的官员,让他们给说法。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沈提灯本来只是司礼监的杂使,本不必跟来,但她担心以郑钧的性子,指不定将人全杀了,所以还是跟你过来看看。
看着郑钧端雅的做派,沈提灯也是有些气愤,不过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将任何人的事都看的很淡,后面是连自己的事都漠不关心了。郑钧喝着茶,看其他宫人侍卫将拥堵而来的民众驱散,维护城门的正常秩序,因为马上第一批官员要议事出来了,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沈提灯站起来,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望向紧宸殿时,又有些恍神,也不知道商驻衡能不能熬过去,她知道这是个很要命的病。沈提灯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哭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犹为刺耳,她看过去,是因为守侍过于暴力,直接将一妇人连带几个月的婴儿推倒了,显得尤为凄惨。
“朝廷根本不管我们民众的死活!这些天城里的天花那么严重,朝廷有什么作为没有?没有药,粮食物价飞涨,他们富贵人家还能撑持,那我们穷人呢,只有等死的份了么?反正横竖是个死,不如劫了那狗官员的命,威胁着他们想办法!”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扰得原本捉急的百姓们越来越惶恐。“朝廷里的贵人啊,能不能给我点儿药或几两银子,我的孩子就快病死了…他是我十月怀胎才生下的,你们可怜可怜我们吧…”那妇人冲沈提灯喊道,凄婉悲伤的情绪一下子在人群中漫延开来。
此时沈提灯才突然感到一丝恐惧。恐惧来自于未知,南熏门的守卫个个惊慌失措,生怕他们不要命地冲进来,毕竟这么多人,他们未必全能挡住。沈提灯定了定神,命令南熏门的守卫都不要动,死死把守住此门,防止百姓从这里冲击宫城。
郑钧还是在品茶,并不行动,沈提灯将银子掏出来扔给那妇人,妇人接住了,却转瞬给一个男人抢走了,男人抢到银子还不肯罢休,作势要冲过来,沈提灯拔出腰上的配剑,却不知如何下手,她正要挥剑,那人下一瞬却已经割开了脖子,顿时血沫横飞,吓散了众人。
沈提灯看着那人被割开脖子的惨状吓得后退了两步,却有人将她揽进了怀中,狐皮大氅的毛发轻刮着她的脸,腰上是一双炙热的手。沈提灯闻到一股极为熟悉且清冽的龙涎香,还挟带着苦药味,闻起来极其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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