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接受它的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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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年万没想到她跟南瑶的缘分竟然如此的藕断丝连，这才刚分开没多久，又会面了。且这次的会面极其尴尬，因为楚年这一嗓子吓得南瑶崴了脚脖子。
“对不起对不起……”楚年慌忙道歉，“你没事吧……”
南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刚刚那一嗓子，悠悠没应激，她倒是应激了，哆嗦得如同患了帕金森，畏惧地靠在墙壁上，默默让出了楼梯。
楚年也不知该说什么，抱着悠悠小心翼翼地想下楼，但还是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南小姐，我……我或许可以帮你。”
这话她说得很是忐忑，因为目前为止她连个新手向导都没遇上，一无金手指，二无像样的技能，上哪门子帮南瑶。
可既然遇上了，总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南瑶搞不好是她破局的关键。
南瑶却始终保持着如受惊的兔子般机警的状态，佝偻着背，双手交叉在一起：“我……没事……一会儿贴个膏药……”
“我说的不是你的脚。”
楚年顿了顿，“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南瑶侧了侧头：“我……真的没关系……”
楚年有些泄气地望着她，无意识地揉着怀里的悠悠。她不太擅长对付南瑶这样拒绝沟通的人，因为她本身就是个不太会逗乐的。在她读过的小说里，她最羡慕的就是“公关女王”性格的女主，可惜她从里到外都透着一个主题——
朴素的老实人。
简言之，楚年是那种，自己过得一塌糊涂也见不到别人过得不好的人，但别人过得太好了，她又忍不住有点嫉妒。当然，仅限于小小的牙酸，并不会跟反派似的直接黑化掉。
“我觉得你有关系。”
楚年努力厚着脸皮维持对话，“南瑶，我真的可以帮你。”
南瑶似是有所触动地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望着楚年时眼尾微微泛红，且隐忍地咬住了嘴唇。
只这么天见犹怜的一眼，楚年差点没把自己那笔直笔直的取向给当场掰成螺丝状。之前她读小说的时候，看见者形容女主的眼神“如小鹿般湿漉漉的”总觉得恶俗，今天她算是明白了，当某种类型的角色成了文学品里的流行货时，那肯定是有大量的读者吃这一套。
楚年是个颜控，且是不分男女老少物种、一视同仁的颜控。她怀里的悠悠就是因为长得俏模俏样的，有点像边境牧羊犬和土狗的混种，她才冒着打狂犬疫苗的风险去喂悠悠，因为她觉得长得这么好看的狗不太像是会咬人的流浪狗。
而长得这么好看的南瑶，不太像是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这个逻辑要是放在现实生活里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但是放在这个打架靠狗的游戏里，刚刚好。游戏角色不就是这样美化正派，丑化反派的吗！
“你……”这时南瑶终于怯懦地小声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楚年大喜过望，把正在舔她脸蛋的悠悠给按了下去：“说！”
南瑶左手掐着右手，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借给我十块钱……”
楚年的表情顿时皲裂了，她虽然丢失了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但是以一个成年人的正常思维而言，谁会跟陌生人借钱呢？
答，那些穿梭在火车站等地方，打着“没钱回家”，“钱包被偷”，”孩子生病“之类的旗号来骗取人同情心和钱财的骗子们。
当然，也有一些人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才寻求陌生人的帮助。不过，南瑶就住在这栋楼里，怎么可能十块钱都没有呢？难不成是丢了家门钥匙？
“我……我把……买菜的钱……弄丢了……”南瑶的说话声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我……得赶紧做饭了……”
楚年试探地问道：“不做饭会怎样？”
南瑶又把头低了下去，双手紧紧攥着，指尖青白。
楚年沉默，忽然心生一计：“我没现金，你有手机吗？我转账给你。”
南瑶一怔，摇了摇头。
楚年头皮一跳，心道南瑶既然要买菜回家做饭，那就不是没带钥匙，并非钱包和手机都忘在家里。所以她可以推测出如下信息：
一，南瑶根本就没有手机。
二，南瑶没有任何存款。
一个已婚女子，既没有手机，也没有存款，无论放在哪个地区，都足够不正常。
“你被绑架了吗？”
楚年惴惴不安地小声问道，“还是被拐卖了？”
南瑶一愣：“啊？没有啊。”
楚年茫然，心道南瑶这反应好像也不是在故意隐瞒，只得说道：“那我陪你去买吧。我给你结账。”
南瑶顿时感激不尽地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楚年吓了一跳，揉狗头的动快了一倍，脑子一抽，也猛地一鞠躬：“不客气！”
然后不小心把悠悠给“倒”在了地上。
“嘤………”悠悠抬起头，眼里满是失望，仿佛在说——
女人，你已经背叛我两次了。
楚年慌忙把悠悠再抱起来，揉了两把，与南瑶一前一后下了楼。
南瑶要去的菜市场离这里不算远，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一路上二人相顾无言，楚年一直在想该如何套话，而南瑶则一直偷偷盯着她怀里的悠悠看。
最后，南瑶在菜市场里买了点青菜和巴掌大小的一块肉，看份量好像只够两个人吃一顿，令楚年忍不住问道：“我看这菜挺便宜的，你怎么不多买点啊？”
南瑶有些局促地笑笑，没有回答。楚年疑惑地思考了一阵，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个极蠢的问题。
南瑶只能支配十块钱，如果买了太多东西回去，难免会被起疑。
楚年不禁更加同情南瑶，甚至觉得自己卡里的五千块钱也是笔巨款了。
片刻后，南瑶买完了菜，总共才花费了七块钱，再次刷新了楚年的三观。一想到自己之前热衷于胡吃海塞，虽然并非出于她的本意，但想起来还是觉得好浪费。
“我……我明天还给你好不好？”
这时南瑶突然主动出了声，“你住在几楼？”
楚年随口回了句：“不用还的，七块钱而已……”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觉南瑶有些窘迫地垂下了头。她只得改口道：“我住在503，中间户，因为被房东改造成了两户嘛，我在左边那户。”
南瑶忙表示：“那我明天晚上六点左右去你家找你……”
“行。”
楚年又装成随意地问，“你住在几楼啊？”
“哦，我，我在806。”
南瑶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楚年咧嘴笑了笑：“这号码挺吉利的。”
南瑶有些害羞地嗯了一声：“我老公选的。”
楚年心里一乐，心想总算是把话题引到关键人物身上了，忙凑近她耳语道：“你老公……打你了？“
南瑶慌张摇头：“不是……我……”说着又怯怯地抬起头，“我……有时候……犯糊涂。”
楚年故轻松地摊手：“哦，病友你好。我也有时候脑子不太清醒，你在警察局看见我那次，我刚用狗把我房东给砸了。”
“啊？”
南瑶茫然地望着她，又低头看向她怀里的狗，“哦……啊？？”
楚年只得长叹一声，开始编瞎话：“我学习压力太大了，产生幻觉了。幸亏没伤了房东。”
说着又低头亲了悠悠一口，“也没摔坏了悠悠。”
南瑶悄悄抬手捋了下悠悠的尾巴：“它叫悠悠啊……”
“嗯。”
楚年观察着她的神情，从她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温柔，“你之前喂过悠悠吧？”
南瑶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恍惚：“是……吧？”
楚年皱眉，又问道：“你喜欢它吗？”
南瑶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它很乖。乖孩子……乖孩子才会招人疼。”
楚年细品着她这句话，顺着乖顺地窝在她怀里悠悠，笑道：“我也喜欢悠悠，它乖不乖我都喜欢它，你猜为啥？”
见南瑶摇头，楚年有些得意地握着悠悠的尾巴晃了晃：“因为它喜欢我。每次我一靠近，它就靠过来蹭我。我随便给它起了名字，我一喊，它就应我。我觉得它肯定特别喜欢我。”
南瑶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浅浅的酒窝甜得人移不开眼：“那你要好好对它哦。”
“那是当然。”
楚年又亲了亲悠悠，听着它的小声哼唧，心情愉悦，“它爱我，我当然会爱它。爱是相互的。”
说完她直视着南瑶的双眼，语气认真地说道：“我爱悠悠，我不会打它，我不会让它无家可归，因为我爱它。”
南瑶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又一寸寸消退了，嘴唇翕动了半晌，垂下头小声问道：“它要是不乖呢？”
楚年揪了揪悠悠的耳朵：“如果它真的做错了事，我会告诉它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绝不会打它。因为当我把它接回家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接受它可能会咬坏我的沙发，弄脏我的衣服。我接受它的不乖。”
南瑶许久没有说话，长发遮挡住了她的侧脸，叫楚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能看见南瑶脖颈上的淤青，风衣领口的泥污，手背上已经结痂的细小的伤口。
终于，在她们走回到公寓楼门前时，南瑶问：“我该怎么办呢？”
楚年眼睫一颤，低声说：“就算是狗，被踹了一脚，也会咬人的。”
悠悠抬起头来，舔了舔楚年的鼻尖，眼神懵懂，仿佛在说——
你上次把我转了1080°，我也没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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