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先父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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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煊逃也似地跑出了小院。
这女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得好好想想办法。
她说猿魔通的老巢就在云谷村，云上寺的僧人都是它的伥鬼。
黎煊是一万个不信。
他就在云谷村长大，而且小时候经常爬上高高的云山去山顶的云上寺观看那群僧人做法事。
如果那些高僧都是猿魔的伥鬼，那他岂能活到现在？
他清楚地记得父亲病重的那天晚上，母亲也请来了云上寺的高僧做法，可惜父亲的病太严重，终究是没有挺过来。
他在乌黑的夜里大叫一声便去世了。
死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些都是前身的记忆。
生长在新时代的青年黎煊当然不会信鬼神和法事这一套，但这里毕竟是拥有超凡体系的异世大陆，妖魔鬼怪都是真实存在的。
不信归不信，最起码的尊重还是得有的。
一个肉夹馍而已，买给她就是了，省的她再说什么胡话。
伥鬼？
走在路上的黎煊摇头一笑，前身做了那么多年的人奸，实在是没有人比他更懂伥鬼了。
按照伥鬼的行事准则，那必须是先挑好目标，然后上门安排处理，等时机一到，这个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
黎煊霎时间停下了脚步。
镇邪日依旧悬在西界，也仍像是某种巨大妖魔的苍凉眼眸。
远天的星辰若隐若现，晚风划过长长的街道，发出沙沙的声响。
如果前身的记忆没错的话……
父亲消失的那天晚上，幼小的他分明是听见了父亲的惨叫！
黎煊闭上眼睛，
那一声惨叫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
停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他终于抬头望向远方，心中确定了一件事：父亲的死，或许真有蹊跷。
他快步赶上了正要离村的小贩：“小哥，再来五个肉夹馍，多肉，加蛋。”
“谢谢。”
既然林家的那位大小姐要吃，那就让她使劲吃！
他倒要看看这位大小姐的肚子里，究竟还藏着什么样的隐秘。
……
第二天一大早，陈平便已在屋外等候。
不多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黎煊那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搭着略显无神的通红眼睛。
“九爷，没睡好？”
黎煊沉默的点点头。
自从穿越到这方妖魔乱世之后，他便患上了很严重的失眠症。
像大前夜那样，借着与狼妖大战的余韵，还能睡上两三个时辰。
而昨夜，由于心事太多，黎煊直接一夜无眠，念头驳杂沉闷，理不出个头绪。
先是林青岚和狐妖互换人生，后是林青岚说出的惊天大秘，总给他一种天要崩塌的感觉，怎么可能睡得着？
“平，你且派大牛和二虎两位兄弟，去盯一盯云上寺，看看他们最近是否有什么法事。”
闻言，陈平呵呵一笑，回道：“九爷要盯梢云上寺，又何必派两位哥哥亲自前去？花个三五文钱，挑个无所事事的村妇，她保证把这事给你办的妥帖。”
“你小子。”
黎煊习惯性的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附耳道：“还有石崖村那件事，你也派个人去催催。但是……不要走露任何风声。”
陈平郑重的点点头，又回禀道：“九爷，有一个坏消息，我必须得告诉你。”
黎煊对上了陈平严肃的眼睛，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柳塘村出事了。”
陈平低声道：“黄六爷住进了村子里，一夜之间吃了十余户村民。”
“黄六爷？”
黎煊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深处有记忆浮动：“它不在黄狼窟给黄八牙看大门，跑到柳塘村干什么？”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黄六，是黄八牙的子嗣里天赋最高也是最忠诚的那一个。它常年守在黄狼窟的地界上巡逻，为黄八牙保家护院。
黄六既然离开了黄狼窟，那也就意味着黄狼窟再不需要妖魔守护。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黄八牙醒了。
“属下也不知道它来柳塘村要干什么。”
陈平深低着头颅：“只是咱们跟妖魔早有协议，这黄六爷不经介绍就擅自吃人，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黎煊清楚的知道陈平口中的“协议”指的是什么。
那是前身所定的、让妖怪们可以肆无忌惮吃人的耻辱合约。
他的胸腔里窜起一股无名的火，微微攥紧了拳头，就连手上及骨深的伤口，都不再那么疼了。
黎九，你也能算是个人？
“规矩？”
黎煊猛啐了一口，咬牙切齿，腮帮蠕动，端的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你指望一群畜生懂什么规矩？”
陈平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九爷这是苦妖魔久矣，就要揭竿而起？
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
吾必从之！
只不过九爷的这一句畜生懂什么规矩，是不是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
“你随我去一趟。”
还未等陈平理清，黎煊便威严的发号施令，随即拆下手上的绷带，不顾那些尚未愈合的紫红皮肉，握着长刀向村外走去。
陈平望着九爷大刀阔马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九爷好像……真的变了。”
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柳塘村在幽水村对岸，两座村落隔着洙河相望，村里的村民大多以捕鱼为生。
黄六之前派了一头老狼与黎煊接触，让其去幽水村觅食，它却趁此机会进入柳塘村，显然是想刻意躲过官府的耳目。
作为黄八牙最信任的狼妖统领，且修为达至噬灵境的大圆满，黄六这只妖怪在隐藏什么？
它又在害怕什么？
柳塘村，一面环山，一面环水，像是处在山与水的怀抱里，与世隔绝。
村子处在一片小平原，洙河流经此处时，水速放缓，河面骤然开阔，形成一大片水塘。
柳塘村就坐落在这片水塘边，故而得名。
要想进入柳塘村，要么选择乘船从洙河水面过，要么必须通过洙河上游湍急河段的铁索桥。
黎煊二人既然没有收到黄大统领的邀请，自然是应该选择更为低调的铁索桥。
攀过铁索桥，又走过山林间羊肠般的小道，一座神庙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座神庙坍圮破败，早已荒废不堪，再无一人来拜。
乱纪元将至，拜什么神佛也无用。
两人用刀鞘抽打着小道两旁青黄相间的杂草，绕过神庙继续前行。
又走了大约百十来步，视线豁然开朗，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柳塘村村口的那两棵大柳树。
两人居高临下，柳塘村的风貌尽收眼底，一派平安祥和的景象。
待得两人走到大柳树底下，一股血腥的气息猛地灌入口鼻，就好像一步从世外的田园里，跌进了妖魔盘踞的血窟。
柳塘村的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村口的打谷场上，眼神木然地望向远方，没有一个人说话。
等到黎煊二人走进视野，他们麻木的眸子里才微微聚焦，但又很快的涣散开来，似乎彻底丢了魂魄。
他们深切的知晓，这一切的灾难都是谁带来的。
那些青壮、那些还有能力逃命的人，他们早就逃离了这座村子，只剩下他们这些老弱病残，留在这里无助的等死。
现在，死神的代言人到了。
黎煊。
他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东西光靠言语是洗不清的，能证明自己的，也只有手中的刀。
所以他未曾多看那些苦命人哪怕一眼，快步走向了村子里血腥气最浓郁的地方。
前世有句名言是怎么说的来着？
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的去走你的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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