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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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清早，郑李黄甫一走出矮屋，就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来人转过身来，正是朝他笑眯眯的雇主。
冬风拂面，衣帽松散，嘴角擒住笑，双眸灿若星辰，像是有什么喜事儿。
郑李黄暗道糟糕，这位大清早便独自过来寻他，怎么瞧都不怀好意居多。
昨夜那总角小厮的烂摊子也是郑李黄帮忙收拾的，那搁在墙角边的木梯，先是让李大使唤过不止一回、又让香儿趁机用了一回，他后来索性好人做到底，又将那木梯收拢起来，省得再让李大和香儿惦记。
木梯他顺手搁置在了矮屋门外的墙边，此刻见这少年雇主眼珠子已经朝那边打量过去了，郑李黄心中一惊，这位不会也看上那木梯了吧？合着主仆三人乃是臭味相投，都喜爱爬墙？
他一人在心中草木皆兵，眼前的雇主倒是一副行得正坐得端的姿态，上前朝气蓬勃地问道：“猫儿可还安好？”
郑李黄忙不迭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回道：“好，好些了。”
“那我来喂喂它。”
郑李黄吃惊地拦住他的目光，这怎么行，猛兽终究是猛兽，这位怎能真当家禽养。
“你说什么？”
郑李黄尴尬不已，他一时失神，竟将心中所想嘀咕出来了。
但此刻雇主面上并无不悦之色，今儿他瞧着心情甚好，笑眯眯地同他说道：“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郑李黄实则也有话容禀呢。自己的兵器已离手许久，今日若非雇主先来一步，他也踌躇着是否再去主院讨还。
少年转身走了几步，见他还未跟上，又侧过身来催促道：“快过来呀。”
虽显得有些神秘莫测，但郑李黄为了自己的兵器，一咬牙，也迫不得已跟上了。
他一边愣头跟在少年身后，一边在心中筹划着，若一会儿又遇上他难以招架之事，他便也丢下老脸了，谁还不会扯着嗓门呼唤李大呢？这位小爷也就李大能劝上一两句。可惜昨儿李大摔下墙扭伤了脚，行动不便，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什么人了。
这处宅院毕竟前朝就建好了，又久未翻修，不少楼阁都有些年头。少年打头朝一旁的两层木楼上走去。一般这种阁楼都是闲暇时看书之地，但郑李黄往日里见这雇主闲的时候也并未寻书看，也不知眼下为何专程上了此处。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长梯，木阁楼经年累月风吹雨打之后，处处红漆剥落，越往上走，越是破旧，想必上头也不会有什么藏书存储其中。
果不其然，郑李黄随之登上二楼后，里头空空如也的一方小天地，除了窗外的枝丫，还有……
郑李黄双目瞪大，穿过绿叶树梢，眼前豁然开朗，竟然能瞧见隔壁不少的景象。
好家伙，这主仆三人之间终究是雇主略胜一筹。那二货还只知道用木梯，这位另辟蹊径，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一览无余，若是让那二货知晓了，可不得长吁短叹。
只不过，他们主仆三人怎就接连看上隔壁的人家了？
“你看什么呢？”
某人倒打一耙，眨巴着眼打量郑李黄：“你看上隔壁了？”
郑李黄一噎，一时回不上来话。
“你瞧你这样的，隔壁能雇你作甚？一不会开方子，二不会煮药，三不会嘘寒问暖，四不会能言善道……”
他再说下去，郑李黄觉得自己快要哭了，以往他也从未如此领教到自己竟然是一个无用之人。是啊，雇主说得没错，他一不会开方子，二不会煮药，三不会嘘寒问暖，四不会能言善道……嗳？他会功夫啊！可惜他还打不过一个烧柴火的老妇。
“可怜见的，莫感伤，”少年拍拍裙摆灰尘，寻了一处坐下，侃侃而谈道，“金无赤足，人无完人，我今儿瞧你甚好。”
垂头兀自怀疑自己中的郑李黄抬起头来，一脸迷茫。什么叫“今儿”？昨儿便不好吗？明儿也不好吗？他怎么就不好了呢？
“还愣着作甚？”少年颇为热络，“别客气，坐下来说。”
郑李黄依言行事，先硬着头皮并排坐下来，心中忐忐忑忑，又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于是，也不知是昨夜再遇那老妇、还是昨夜没歇好，这莽夫忽然奋勇当先道：“我那兵器……”
“你那兵器？”少年闻言，眼珠子一转，“哦，那铁棒子还在我屋里，甚是膈手，那么……”
郑李黄眼巴巴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绝非色厉内荏之人，亦非贪生怕死之徒，但是对上这雇主，实在不想再讨教更多磨人教训。若非骨头硬，他眼下兴许都已经跪下了。
“那”什么？快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
他那趁手的兵器虽非价值连城的宝贝，但也是少有的玄铁打造，世上每个习武之人都希望自己能有上几件趁手的兵器，等陪着自己走南闯北之后，冰冷的兵器都仿佛带上了温度，可谓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陪伴温情。
“这样吧，”少年爽快道，“你帮我跑个腿，我便将那铁棒还你。”
郑李黄二话不说连忙应道：“好嘞！”
话应刚落，他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双眼，顿然醒悟过来。
为何还有条件？不该是无论如何，他的兵器都该物归原主吧！这位趁着他畏缩不便开口的档口，竟然还想打秋风吗？
“嗳呀，”少年老成持重似的安慰道，“小事一桩，喏，拿着。”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帖子，在郑李黄的眼前晃了晃，而后朝他努嘴，示意隔壁的方向：“你跑一趟，给我送过去。”
郑李黄心下一颤，只觉得这不是好事儿。
这帖子也不知是拜帖还是请帖，总归是这雇主搭上隔壁的交情了，果然如他方才所猜，这家主仆三人都看上隔壁人家了？
许是先前独门独户住得百无聊赖，倒也情有可原，可为何让他去？
郑李黄当即想要婉拒，可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兵器还在对方那儿，又生生止住了嘴。乍一眼看好似咬牙切齿的模样。
“嗳呦，你莫怕，旁人打不过你。”少年安慰道，“不是什么难事。”
隔壁那些小厮自然是打不过他，郑李黄只是怕眼前这位整上一出不明不白的章程，别又闹出什么动静来。
他无可奈何地问道：“为何让我去？”
他平日里只需照看好大虫，而后再替他倒药渣便可，今儿为何专程寻他吩咐跑腿的事儿了？
“你忘了，李大腿伤了呀。”少年回道，“还有香儿，我方才也未瞧见他，嘶……这是去哪了？”
这郑李黄倒是知道，那总角小厮昨夜又惊又怕，肠胃不适，吐了许久，才浑浑噩噩歇下，显然后怕不矣，想必哪怕今早起来了，恐怕也一时半会儿不愿再去隔壁转悠了。
如此一来，李大一瘸一拐总归不便，香儿又心惊胆战后怕不已，如今好像的确只有他一人最为合适，可以跑腿一趟了？
前前后后看似合理，但郑李黄仍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他看向眼前的帖子，不知这雇主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拿着。”少年一把将帖子塞进他的手里，鼓励道，“你是我的不二人选！”
郑李黄迟疑不决，他想起昨夜偶然间的所见所闻，隔壁那户人家近日来屡触霉头，不是招来刺客便是身份不明之人，他本不必多加留意。
他只需照看好雇主主仆几人便是，可后者三人不知怎地，一个两个三个的，皆心向往之，眼瞧着连送帖子都搬上了章程，也不知日后还有多少牵扯。
因此他不知该不该向雇主提上一句昨夜的事。
可他怕自己一张嘴，眼前之人便又不肯还他兵器了，该如何是好。
郑李黄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少年也不急，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直到他松了口，勉为其难地应下了跑腿一趟的活儿。
因他着实怕自己又讨不回来兵器，又思来想去，想必等那个心直口快的总角小厮起来后，准会将昨夜之事禀报主人，那便无需他多嘴了。
郑李黄小心翼翼地捏着手里的帖子，只觉得是一个烫手山芋。那李大和香儿一个伤了、一个怕了，怎不多劝劝自己的主人？
昨夜那个行迹诡异的郎中，郑李黄倒也不甚害怕，但眼下令他一筹莫展的是，就算接下了这趟跑腿的活儿，他也不知如何送过去呐。
这帖子竟是给隔壁府上姑娘家的。他总不能平白无故翻墙过去横冲直撞蛮横无理吧，那他和贼人有何区别。
可他若是去正门，且不说先前挨他拳头的那些个是否还愿见他，他更怕的是这张帖子送不到头，毕竟隔壁那户人家人多眼杂，一路传进去，也不知道何事能够送达，又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他猛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正是之前误入宅院，目睹此处私自圈养猛虎而被拿下的隔壁小厮。
雇主养猛兽之事一向不得声张。
这几日郑李黄将他丢在地窖里，除了每日管些吃食，也只有撞破那老妇也藏人一事。
原先他多喂一人饭食，与照看禽兽没多大的区别，因此也颇为马虎，直到闹出事来，好早也有惊无险，并未闹大。
今儿正好，郑李黄将帖子藏好，动身去地窖，顺便再看看里头的人。
可当他到了地窖后，他才从谭蔡口中得知，先前还有一人不见了。
郑李黄拧眉，立即想起了昨夜他再次遇上的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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