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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贺组长,竟然是中学时期给春妮起外号,害她出车祸,后被老刘等人教训后转学了的贺小利。
可能是年龄越大脸皮越厚的原因,贺小利的雀斑被磨成老茧的脸皮遮盖住不少,不再是芝麻饼,只有星星点点的几颗,但比原来的更黑了,像几颗微小的老鼠屎一般粘在脸上。
想起他初中时拿消字灵熏自己,高中时猥琐地追着自己喊“大屁股”……屈辱的往事像窗外的沙尘暴般铺天盖地而来,春妮的眼前一片混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但她知道文印店不能关门。
经济收入支撑着她简单的物质生活,她不想没出息地仰人鼻息。家人让她在周家无法昂首挺胸,但她在心里告诫自己——站直了别趴下。
春妮强令自己稳定情绪,据理力争。
贺小利搬出来条条框框,说要不将文韬文印店的定税方式改成查账征收,这两天把账本送过来让他们看看。
春妮说文印店就简单地记个流水账,没有他说的那种专业会计账本。
贺小利说老同学一场,他也不为难她,明天他就派两个协管员去店里记营业的流水。
因为与似锦两个各占50%的股份,平时的流水春妮记得格外仔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倔强地说派就派吧,她会配合好。
贺小利颇为好心地提醒,他们局长刚换了,新来的豆局是从省里空降来的,不认识周书记……不过周书记退二线了,已经不是周书记了。
……
春妮推着自行车,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税务局的,只记得贺小利冲她的背影喊:“春妮呀,丽丽让我给你带个信,有空了去家里玩。”
他说的丽丽就是他们的高中同学兼春妮后来的同事王丽丽,曾因未能像阎红杏一样嫁入周家对春妮恨之入骨。这对夫妻贯彻着“做好事不留名”,因此做了坏事就署了姓名。
春妮不知道王丽丽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之前听何晓慧提了一嘴,说她嫁给了贺小利。晓慧当时还十分毒舌地八卦了一下,用电影《芙蓉镇》里的一幅对联作为隔空相送的贺礼——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
谁想这对黑夫妻当真开起了黑店,打劫的对象竟然是春妮。
社会在高速发展,一些人的底线却在节节败退。
第二天果然有两个税务协管员来到了文韬文印店,三毛五毛地开始记着当天的营业收入。
春妮顾自忙着自己的,任由他们替自己记账。
昨天她曾打电话给似锦,问他怎么办?似锦说税务上他也不认识人……他说的倒是实情,否则之前吴军和冯春生就不会去找文韬爷爷了。
春妮的心里起了座违章建筑般惴惴不安。最近她和周小周开始背对背了,他中午宁愿在单位胡乱吃点,也不来店里了。
晚上回家后,春妮几次张嘴想和他说这个事,但看着他板的那张科长脸,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就这样,税务协管员在店里一坐就是一周。
权力天生具备某种震慑人心的威严,就算没有做坏事,看到它也会胆怯几分。当穿制服的走进门,人们的第一反应不会是给你送大红花的,肯定是你犯了事。
第一天,顾客看到穿制服的税务协管员后,紧张兮兮地给了钱就跑;第二天来店的人数开始减少;一周后曾断崖式下跌,连原来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了,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春妮知道他们记账征税是真,顺便让文印店关门也是真……
第八天的时候,她鼓起勇气问两个协管员,根据他们这几天的记账情况,税额比原来还要再少一些才合适吧?
两个协管员说,他们来店里的时间太短,还要再记一段时间的流水,才能得出结论。
一辆白色的天籁缓缓地停在了文印店外面的马路边,身穿紫色毛呢大衣的何晓慧从车上走了下来,拿着黑色的鳄鱼皮手包,咯咯噔噔地踩着高跟鞋进了店。
春妮背对着门还在据理力争:“你们需要记多久的流水才能下结论?”
“这个不好说,要根据需要来。”
“再这样下去,我的店都得关门了……”春妮硬挺了几天,突然有点挺不住了,声音哽咽起来。
“关不关门是你经营的问题,和我们记流水没有关系。”
“把你们豆局叫过来!”何晓慧的手包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两个协管员愣了下,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其中一个结巴着问:“您是?”
“从省里来的。”
权利是
专治各种蛮横无礼的灵丹妙药。两个协管员立马认定妆容精致的何晓慧是省领导无疑了,瞬间从藏獒变成了哈巴狗。
“就说我在文韬文印店等他,让他有多快滚多快来见我。”
那俩货赶紧起身,表示这就回去禀报,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何晓慧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傻啊你,出了这个事情为啥不和小周说?”她从眼前的情景推断出春妮死鸭子嘴硬地没有和周家人说。
春妮给她倒了杯水:“怎么回来了?”
“掐指一算,文印店有难,就驾着七彩祥云回来了。”她了喝口水说。
“恭喜啊,什么时候变成省城领导了?”
“我不是,但有人是啊……那个谁,mr郑,省里大领导的……秘书,约等于省领导。”何晓慧眨眨无辜的桃花眼,涂了猩红色指甲油的纤手飞快地在手机上输着信息,点下发送键。
不到半个小时,豆局果然来到了文印店,代表税务局向春妮道了歉,表示以后局里的相关业务就定点在文韬文印店了。
原来权利这么好使,春妮满心的苦笑,毕恭毕敬地送走了豆大局长。
眼看着到了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春妮说她得去接儿子了,让晓慧办完事再过来。她猜她回来另有事情,只是顺道救了只阿猫阿狗。
她说就是为了看干儿子周文韬,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春妮上了那辆天籁。
人生总是彼此消长,一半向阳,一半背光。春妮心思重重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茫然地望着窗外,不管何晓慧问啥,她都只用点头和摇头作答。
“再不用舌头说话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何晓慧凶巴巴地说。
“好。”她总算惜字如金地出了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问。
“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活着……”她答非所问。
晓慧恍然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
校门打开,孩子们像一群小鸭子,排着队,嘎嘎叫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四处打量寻找家长。
白色的天籁停在那里特别耀眼,像童话中公主王子住的城堡。
小孩子最不会掩饰情绪,一双双滴溜溜的眼睛里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何晓慧靠着车门站着,冲小文韬伸开双臂。
小家伙看到她,直接掠过妈妈,扑进了她怀里。
“晓慧阿姨我想死你了——”他的脸在她怀里拱着,蹭着。
何晓慧咯咯笑着,揉着他的小脑袋,笑骂:“你小子居心不良,是想把鼻涕往我身上蹭干净是吧?”
他推开离开她,十分严肃地纠正:“不对,妈妈教我要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我用手帕擦干净了才抱你的。”
说着他无比认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粉色的小手帕。
春妮像发现敌情般快速出手,捏住那块手帕,夺了过去。
“这是谁的?”她警惕地问。
“我……”小家伙语塞了,眼睛咕噜着看向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鸭子,最后落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而她正四处打量寻找家长。
“是她吧对,去把手帕换回来。”春妮声音轻柔,但力量十足。
小文韬“哦”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从何晓慧怀里下来,走了过去。
“贺子怡,把我的脏手绢给我吧,我妈妈不让我和女生换手绢。”他自动把妈妈的心声讲了出来。
小女孩看看他,也是一脸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染了墨水的白手帕,准备递过去时,被一个女人抓住了手。
“子怡你干嘛?”王丽丽说着看向了周文韬,厉声问,“这么小就知道管女孩子要手帕,小流氓!”
这个世界可太小了。何晓慧和春妮本不想出手的,见有人责骂儿子,踩了她们的底线。
两人对视一眼,青花二虎般走了过去。
“贺小利利用职务之便欺负商户,你利用家长身份欺负小朋友,还真是一对……好夫妻。”晓慧忍了下,没有说出“黑夫妻”。
王丽丽这才看清是他们,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眼前的小男孩是谁,拿白眼珠子当武器轰炸她们一番,悻悻地拉着女儿走了。
“晓慧阿姨,你对子怡不能那么凶哦。要像我们成敏阿姨一样好。”小文韬不满她凶王丽丽时吓到了贺子怡。
“成敏阿姨是谁?”何晓慧充满敌意地问。在她心目中,但凡和她抢小文韬的都是敌人。
“他们幼儿园园长。”葛春妮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