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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从未遇到过这样尴尬的场景，人生第一次，就这样贡献给自家四哥了。他瞄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哥哥，从他板着的脸到他紧握着勒得发红的手指，心中感慨了一下，静静坐着，不说话。
今日他们随着皇上的銮驾来到潭拓寺，随行的还有几位娘娘和其他阿哥，而胤禛的生母德妃也在此列。
或者是因为刚刚皇上夸奖了两人兄友弟恭，又或者是因为看不惯自己的儿子对他比对十四好，总之，在皇上与潭拓寺的住持密谈之时，德妃将他们叫了过去。
好歹是四妃之一，又是胤禛的生母，胤祥也很给面子，跟在胤禛身后就去了。这潭拓寺的后院绿树成荫，看着亭子里头，德妃搂在身边的十四阿哥端坐着，再看看跟自己一样站在下首的哥哥，胤祥心情莫名。
行礼之后，大家入座，德妃温婉，说话轻声细语，来来去去几句话不过是想让他们多照顾照顾她的十四阿哥。算起来，十四阿哥就比胤祥小一岁，明年也该到阿哥所去了。为一个母亲，心疼孩子，想要给孩子找几个玩伴无可厚非，但是就这样的姿态跟大儿子说话，就有点恶心人。
胤祥觉着德妃对着自己都比对四哥要和蔼很多，看着她一副慈母的姿态，有些隔阂，“德额娘说得对，十四是我们的弟弟，大家肯定都会好好照顾他的。”
他真的不想再听了，“皇阿玛刚刚还让我们到住持的院子里等着他召见，这会儿他应该快谈完事儿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儿，我们就先告退了。”
言外之意，德妃拜托他的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德妃扯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但是不能出声反驳，说到底，皇上召见肯定是第一要紧的事儿。
她伸手，用帕子给怀里的小胖墩擦了擦嘴巴，温声说道：“既然是皇上召见，那你们两个快去吧，可别让你们皇阿玛等着了。”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胤祯，跟哥哥们打个招呼，他们今日没空带你玩了。”
胤祥听到她这个话，倒是好心情地走到胤禵身边，“十四弟，等你明年搬来阿哥所，我们就能一块儿上学，读书习字了，到时候我们在一块儿玩儿吧。”
到时候你能不能赶得上进度，就自求多福吧。胤祥心里头暗暗吐槽，看着德妃如此宠溺他的样子，想来也不会给他开什么小灶，到时候从头开始，除非是天才，否则，只怕有得受。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介意的德妃倒是缓了缓脸色，慈爱地摸了摸胤祥的笑脸，说道：“胤祥不愧是当哥哥的，都会教导人了。胤禵，听你哥哥的话，等明年搬到阿哥所了，多去找你胤祥哥哥玩儿。”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就……
胤祥也没往心里去，笑了笑，与胤禛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两人告退。
德妃就坐着看着一高一矮两人从眼前渐渐消失，久久回不过神。一直到怀里的小胖墩出声抗议：“额娘，你拉疼我了，快放开，我要去捉蝴蝶。”
她才像是被蛰着一样，反应过来。“好好好，捉蝴蝶，额娘让小英子陪你好不好？”
挥手招了招一旁站着的小太监，将十四阿哥交到他手里，“额娘就在亭子里头等着你，去吧。”
乌雅氏德宛看着小儿子活蹦乱跳的小身子，想到了她的胤祚，以及胤禛。
如果胤祚平安活下来，怕是也跟他哥哥如胶似漆吧，两人年岁相近，怕是更有话题呢。或者，她与胤禛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这么僵呢，到底人生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说改变，谈何容易。德宛叹了口气，想到前些日子皇上的随口吩咐，心又隐隐提了起来。外头天真烂漫的胤祯，大概不知道，他皇阿玛已经备好了名师等着他了吧。
只盼着这孩子在阿哥所能一切顺利吧。
胤祥离了那亭子，径直往主持的院子走去，胤禛跟在身后一言不发。两人沉默着走着，好一会儿，等胤禛觉着自己平复了心情，看着胤祥一路走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才出声说道：“真的要去皇阿玛那儿？”
刚刚皇阿玛似乎并没有召见他们，他还以为是胤祥拖住德妃的借口呢。
“嗯，我跟住持说好了，一会儿去找他的。”
胤祥点了点头，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胤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声安慰他。
其实胤禛也就只是个十五岁的青少年，放在上辈子，也就是个初中生。当年自己还在学校的温室花篮里头，沉迷于动漫不能自拔，可眼前这个，却已经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
胤祥其实能够想象的，为一个养子抱到另一个得宠的宫妃处，从此，他在养母处，得不到养母的全身心疼爱，在生母处，又产生了一些隔阂。这样的身世，养成胤禛如此的性格，也不能怪他。
“嗯，那就走吧。”
胤禛不想去看弟弟饱含深意的眼神，也拼命压抑住触及心事的疼痛。他并不想让胤祥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愿他带着同情看自己。
其实胤禛跟着胤祥去过长春宫，章佳氏与胤祥相处的情景历历在目，回想自己与额娘，还有当年与皇额娘，心酸不已。胤禛忍不住想，自己这辈子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去体验这样的感情了吧。
“四哥，你平日里读佛经吗？”
胤祥转移话题，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别的事，“似乎佛寺里的大师都尤其爱我，上回我去江南的时候也是，那白马寺来到大师待我极好。等我带着皇阿玛回去看的时候，人家都走了，但是还给我留了礼物。这回也是，这住持大师遣小和尚来跟我讲的时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呢。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佛前的童子，佛缘深厚，他们是不是想把我招去当个佛道传人什么的。”
论起胡说八道，胤祥认第二，每人敢认第一。
胤禛原本难以平复的复杂心情，瞬间就消散了，剩下的就是对于这个熊弟弟的无奈。“可别往自个身上贴金了，就你这样的，还佛缘深厚。”
胤禛忍不住嗤笑，“大概就是你吃得胖乎乎的，想把你招来，给送子观音娘娘当个扫洒的童子，吸引吸引那些来求子的夫人们吧。”
胤祥一脸懵比，什么叫胖乎乎？他的身材不知道多标准好吗？！
大大送了自家哥哥一个白眼，“四哥，我哪里胖乎乎的了？！刚刚你没看见胤禵，他那才是胖乎乎好吧。你再这么说我，我就不跟你玩儿了。”
反正他还小，也不关什么脸皮不脸皮的了。
在胤祥白白胖胖的小脸蛋上扯了一下，胤禛也有了几分好心情，“嗯，四哥错了，十四这不叫胖乎乎，是可爱！肥嘟嘟的。”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圆圆的，触觉十分不错。
啪一下拍走了头上的手，怒视胤禛，想用眼神杀死这个胡说八道的哥哥。
“你们俩在这干嘛呢？！”
不知什么时候，皇上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就看到自己刚刚夸过兄友弟恭的两兄弟，一言不合就翻车的场景。
两人忙不迭地向自个皇阿玛行礼。还未等胤禛说明情况，胤祥已经蹬蹬蹬跑到皇阿玛身边，抱住他的腰，指着胤禛打小报告：“皇阿玛，四哥说我，他嫌弃我！”
用小眼神期待地看着皇阿玛，心中的小人不断欢呼：皇阿玛快骂他！皇阿玛快骂他！皇阿玛快骂他！
大约是中年得来的儿子更加稀罕一些，皇上对着十三，完全发不出严父的姿态。摸了摸儿子的头，安抚道：“好了好了，住持刚刚还问你来着，快进去，别让大师久等了。”
说完，就推着他往屋里头去了。回过头跟胤禛讲话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姿态，淡淡地说道：“老四，跟朕来。”
甩着手走在前头，也不管后面的胤禛有没有跟上。
一行人明显是往前头的庙宇走去，胤禛跟在身后，却不知道皇阿玛找自己所为何事。他其实有些害怕自家的皇阿玛，他眼中的皇阿玛，是当之无愧的严父。对胤禛而言，他绝对做不到像胤祥一样卖乖卖萌的样子。
梁九宫将胤祥带进去，屁颠屁颠地小跑跟在皇上身后，汇报：“皇上，刚刚和嫔娘娘来请，说是有事儿跟您说，奴才不敢过问。”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皇上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低眉垂眼跟在后头的儿子，瞬间就没有了找他谈话的欲望。“老四，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下去吧。”
将儿子打发走了，他才领着人往内眷的院子去。
徒留胤禛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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