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压抑
战争结束后消失数月的姜悬月深夜惊现青楼,甚至还对赶到现场的明风门掌门之女、他的师妹应逐阳上下其手,举止轻浮。
这两条新闻八卦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和俗世界,成为今日早茶期间最热门的谈资。
虽说大多数人更关注的还是后一句话,但到了殿堂上,该说正事还是要说正事的。
比如此时正坐在议事堂等着应逐阳的那几位贵客。
应逐阳回卧室草草清洗了一番,把外表打理成差不多可以见人的模样,沉稳而庄重地走向大堂。
晨光熹微,照亮了拂灵山巅,被寒凉秋夜侵蚀整晚的草木和大地总算回温少许,也让人心间多了些暖意。
应逐阳正边走边思考一会该如何应对那些个棘手的不速之客,行至半路,一个青年男子却突然从侧方林中小径出现,拦在她身前。
眸光闪动,凝神望去,是“应守”。
应逐阳只看了“他”一眼便立刻移开视线,问:“什么事?”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见他们。”
眼前人顶着应守的皮囊,嗓音却有如二八少女,且令她十分耳熟。
“不必,这件事该由我自己出面来说。”
“你一个人可以吗?他们这次来,估计不会再像以往那样轻易放过他。”
“我明白,可人是我带回来的,先前坚持拦着他们的也是我,你去谈,只会越描越黑而已。”应逐阳微微敛眸,神色消沉,“明风门里有一个包庇罪人的就够了,你保持现在这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就好。”
闻言,“应守”默立良久,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不再插手了,只是如果你一会实在应付不来,记得喊我。”
“知道了……师姐。”
被这个小插曲耽误了点时间,应逐阳加快步伐赶往议事堂会客。
一推门,嘈嘈切切的私语声蓦地消失,纷杂各异的目光瞬间全部投到她身上。
两眼大致扫了一圈,不出意料都是这些年来常见的面孔。
晏泊,郑相宜,江闻笙,时无悔,甚至还有景然和其他仙首。
来得倒是齐。
不过大部分都是她的平辈,约莫是上一辈人觉得这事尴尬,还是同龄人来劝她比较合适。
晏宗主放下沧浪宗战后忙乱的事务亲自驾到,是担心晏鹤春来了之后私下找姜悬月麻烦吗?
……那确实是该担心一下。
应逐阳没说什么,在一片寂静和注视中迈步走向主位。
身形略过大堂右侧次座,彼时已成为上清门掌门的时无悔悠闲放下手中香茗,率先打破沉默对她道了句好:“早安,应姑娘。”
短短五个字,她说得客气,脸上挂着的笑却不似往日热情,眼底和语气都十足的冰冷。
应逐阳脚步稍滞,淡声回道:“早。”
“您今天看起来气色不太妙,是昨晚没休息好吗?”她这话听着和日常问候没什么区别,可落进在场一众有心之人的耳里,就变了味。
堂内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清咳声,粘在应逐阳身上的目光又微妙了几分。
应逐阳面色不变:“还好,有点事要办。”
时无悔步步紧逼:“什么事?抓逃犯吗?”
“咳咳!那个,时掌门啊,”晏泊不想上来就把气氛搞得太剑拔弩张,开口帮应逐阳打圆场,“好不容易大家一起聚个面,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好好说。”
晏泊在这里辈分最高,他的话还是说得动人的,时无悔慢慢敛去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靠回椅背,不再发难。
应逐阳平放在双膝上的手指轻轻蜷缩,她垂下眉眼,自觉无颜面对晏泊的好意,嗓音干涩:“晏叔,我……”
“逐阳啊,你是不是已经把悬月带回来了?”晏泊打断她的话,言辞间有关切,也有些许为难和严肃。
应逐阳嘴唇翕动几下,迟疑片刻,没有马上否认。
瞒着这件事的意义不大,毕竟对于仙门来说,与其放任姜悬月无影无踪地浪迹在外,一有什么祸事就都推到他身上,闹得人心惶惶,还不如把他已经被关押在明风门的事情公之于众,起码能令人心安点。
于是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是,他在我这里,我也把他好好关起来了,不必担心他再出去作乱。”
此话一出,室内静默许久,众人面面相觑,眼里皆是半信半疑。
“应姑娘,你真的能关得住他吗?”兰一门的景然不确定地问。
“我当——”
砰!
时无悔忽然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怒气沉沉地开了口:“关住?仅仅是关住就可以吗?”
应逐阳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喉中,她与神情阴鸷的时无悔对视几秒,渐渐低下了头。
“上清门的事,是他的错,我会想办法尽量弥补你的损失。”她的声音隐约苍白,像是完全丧失了反抗的力气。
“呵。”时无悔冷笑一声,不屑道,“弥补?成百上千条人命,你想怎么弥补?用你明风门的命替他赎罪吗?”
“……”应逐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时无悔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悠悠走到她的桌子前,两手撑于桌面,俯身看着她:“把姜悬月带出来,当众处理掉他,让他魂飞魄散,道消身亡,或者把明风门拿到的那部分战后物资,分出七成给上清门,你自己选。”
有人先一步听不下去了。
郑相宜高高皱起眉头,用扇子挡住半张脸:“时掌门,有点贪心了吧?”
“是啊,再怎么说七成也有点过分了。”
“明风门现在正困难呢,这么为难人是不是……”
大堂内一片附和之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应逐阳会选一个,可要本就受创严重、还未彻底恢复的明风门让出七成物资,这跟直接把明风门从仙门除名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里大部分人显然并不是因为在意明风门的死活而提出异议,他们只是觉得如果上清门独吞到这份好处,于他们而言是吃亏了,这才光明正大地站在明风门这边。
时无悔对他们那点算计的心思了如指掌,她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扭头看向后方众人:“我贪心?要不你也死千八百个弟子试试?”
喧哗的众人顿时噤声。
人命是道德问题,这时候再反驳就不合适了。
时无悔“哼”了一声转过头,视线在掠过晏泊时停留半秒,观察了一眼他的面色。
沧浪宗和明风门素来交好,当初应逐阳有难时也是沧浪宗出手收留,眼下她提出这种要求,若是晏泊发话制止,她还真不好再说什么。
幸好晏泊只垂首坐在那里静静喝着茶,并没多言。
或许是他也觉得姜悬月这事做得过分了。
更何况他一个局外人,不好插手明风门和上清门的恩怨。
“怎么样应姑娘?想好了吗?”
时无悔居高临下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应逐阳,假意宽慰道:“其实吧,姜悬月他一个劣迹斑斑杀人无数的鬼修,放在哪个宗门里都是毕生之耻,你就是把他拉出来杀了也没人会说你什么。”
“不过呢,”不等应逐阳反应,她便话锋一转,语气又趋于阴沉,“大家之前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一直没对他做什么防范措施,我的上清门也一样,结果现在落了这么个下场,你说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总有一个得付出点代价?”
“……”
应逐阳缓缓抬起头,眼神木然:“符纸,灵石,金银,法器,届时会分出七成送到上清门府上。”
“什么时候?”
“……下周。”
时无悔笑了起来,悠悠漫步从她桌前离开:“期待应姑娘兑现诺言那一天。”
她的声音随着步履远去被空气拉长磨浅,由近到远地传入耳朵,应逐阳把目光移到桌子上的卷宗,纤薄的脊背不知不觉间已弯了下去,像是疲惫至极。
可问题还没有解决完。
“应姑娘,姜悬月这等实力的鬼修,对于修真界来说实在是个很不安定的存在,而且因为他,现在鬼修数量也大大增加,鬼修袭击人的事件也比以前多了不少,您说您已经把他关在明风门,可以他的实力,说不定哪天就跑出来了,到时候万一再出什么事,您还要又一次靠献出物资解决吗?”
应逐阳勉强支起眼,发现是景然在和她说话。
景然和他姐姐景慕是兰一门掌门的一对双生子,因此长相极其相似,景然那颇具男子气概的相貌中多出了几丝雌雄莫辨的柔美,而他姐姐景慕则是五官清丽秀美却又不失英气。
此时看到他眼里凝重和质疑的应逐阳只感觉心更累了:“他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我会看好他的。”
“我不是不信任您,也并非小瞧您的实力,只是万事都保不齐会出纰漏,如若他再跑出来为非作歹,您又打算如——”
“那我就砍掉他的手脚!让他再也出不去!!”
应逐阳突然像疯了一般大喊出声,“腾”的站起身把桌子上的东西尽数甩到地面!
伴随着丁零当啷一阵碎响,在半空中狂舞的笔墨划乱了前天刚批复完毕的公文,卷宗狼毫在铺着红毯的地面凌乱散开,摊平的卷轴上清晰标注了明风门当下惨淡不已的开支状况。
这一个被穷追不舍的问题仿佛点燃了炸弹的引线,将应逐阳长久以来背负的重担和压力全部引爆,她两只手撑在桌面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凉苍白的指尖神经质地微微打着颤,佝偻的后背因情绪过激而发抖,俨然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
室内蓦地陷入一片死寂,无人再开口说话,数不清的目光霎时凝聚于高堂之上那单薄的身躯。
那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沉重和复杂到如同跗骨之疽般的逼视几乎要自皮肤深处刺出层层冷汗,快速出入肺部的空气让大脑短暂缺氧了会,面颊急剧涌上一股血气,把煞白的脸染得发红。
思维涣散又收拢,应逐阳缓了缓气息,待情绪稍微镇定下来后,意识到自己这样过于失态,便呼出一口不太平稳的气,抬手将散乱的鬓发挽到耳后,沙哑却坚定地说:
“姜悬月,我会看好他,要是他再跑出去伤人,我就斩断他的四肢,把他关押在镇妖塔的地牢下,再也跑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结束后消失数月的姜悬月深夜惊现青楼!原因竟是……##宗门叛徒姜悬月居然对自己曾经的师妹做出这种行为!#感谢在2024-03-0220:41:32~2024-03-0420:3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桑梓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芳花引魂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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