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日高悬，日光像清透的蝴蝶飞至女生的双眸，光华流转。
她的声音温软，却带着失落的颤意。阮亦周发现，她每每有心事的时候，十指总会不自觉地缠绕在胸前。
他于是浅笑，静静地凝视，像是透过眼神传达自己的态度：“说吧，我不会生气。”
“你有收到文敏的生日邀请吗？”景黎紧张地抬起头，嘴唇蠕动。
“收到了。”
“那天我没办法去了。”景黎转过脸，语调生硬而别扭，“你可能要单独陪她过生日了。”
“你在说谎。”她看到他的笑意瞬间止住，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她。
“……你说过，不会生气的。”
阮亦周轻轻叹了口气。她总是，做出一些让他意外的举动来。可就像他还无法向她解释自己前后矛盾的态度一般，他也没资格向她讨要这一决定的理由。
他只能尽己所能地，不让外界伤害她——
当他决定踏入她的世界，再也不回头之时。
“阮亦周，你在听吗？”
“我尊重你的选择。”他重新弯起唇角，聚集笑意。光影在他的脸上落下一道浅金色的细长方格，柔化了他原本深邃立体的五官，只留下那双格外闪耀的双眸。
他一笑，便是春天了。
景黎倏地想到了这句话。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却总是冷着脸，像一座行走的万年冰山。
这样想着，她的双手捏住自己温热的双颊，学着他的样子弯起唇：“还是笑起来适合你～就像我这样。”
恍惚间，阮亦周仿佛看到了面前坐着的娇小女生毛茸茸的脑袋上长出了一双长耳，半边垂下来，乖巧又不失可爱。
他于是伸出手，突然停留在她的脑袋上方，久久未动。
“嗯？”景黎满脸疑惑，睫毛一颤颤地。
突然——
他的手掌落了下来，像摸毛绒绒那般揉搓她的脑袋。力度很轻，只是浅浅地在她的脑袋上划过几下，却痒痒地，漫天飞舞的柳絮拂过脸颊和鼻尖的那种痒。
景黎懵了。
她的上唇轻启，但眨了几次眼睛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身体渐渐升起熟悉的灼热，从耳尖到手心，留下一片红色。
“现在不生气了。”他轻笑。
“……”终于反应过来的景黎，双颊火速涌上红晕，她突然站起身，合起电脑，快步朝门口走去。“那个，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落荒而逃。
*
湛蓝的天空，棉花糖般的云朵，葱郁的树木，婉转的鸟鸣，山中的一切景色都是如此美好，仿佛远离喧嚣的尘世，让人闲适隐居。
景黎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接触自然了，外婆去世后，她和父亲搬到京市，从此成为生活在钢筋水泥中的城市儿童。
她怀念十岁前徜徉在山野和海岸的无忧无虑的日子，怀念乡间童年的一切。总会在偶尔感到孤独的时刻，生起回到过去的念头。
如今来到这边，这一愿望算是间接实现了。
她捂住从办公室出来后仍持续怦然的心脏，脑袋上方的触感似乎还在盘旋，陌生、奇怪却不令人讨厌。
景黎用力晃了一下脑袋，将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驱散。
肯定是在，借机捉弄她。
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
……
上楼时，文敏正端着洗好的衣服往天台走，见景黎神情怔怔地迈着步子，随口问道：“景黎，你怎么了？”
“没什么。”景黎想起她拜托自己的那件事，“我跟阮亦周说过了，那天我有事去不了。”
文敏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似是不敢相信地重复：“你直接和他……说了？”
这小傻子，不会连自己让她帮忙的事也一同说了吧。
“只说了不能去，其他没说。”景黎眼睛看向她，神情不似往日的柔和乖顺，“文敏，这种忙我只帮一次。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
*
山间的空气带着雨后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味，景黎穿着短靴踏入密密麻麻的小水坑中，裤脚不觉溅上了泥水。她抱紧了怀里的课本和教案，缓缓舒了口气。
叩门声响起后。
一个脸型方正、五官粗犷、皮肤呈黄黑色的中年男性开了门。他看了景黎一眼，眼珠子一转，问：“你是从清大来的老师？”
“是的。冯校长您好，我叫景黎。”
男人看了她一眼。
女孩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皮肤白皙，五官姣好，气质未脱稚嫩，一双漆黑的眸子格外明亮，看起来倔强坚韧。
“进来吧。说来惭愧，你们来的那天，我实在脱不开身，便让秦校长前去接待。一切还适应吧？”冯校长在沙发上坐下，抬起胳膊示意她坐。
景黎鼻间嗅到一股浓重的烟草味，她强忍着不适，露出温和的笑意。
“挺好的，秦校长很关心我们。”她话音一转，试探开口，“有一件想征求您的同意。”
“你说。”冯校长粗眉一横，眼神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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