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鹿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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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文一斤？”

易梦萦眉头紧皱，不由的语气加重了些，“这是初春的笋，我不要脸一点都可以说这是山上的冬笋，你告诉我两文一斤？”

两文是什么概念？

这个集市里，粗粮饼一个就要两文钱。

素的6文一个，肉的8文，而易梦萦背上那么多的竹笋如果都在这买出去了，甚至有可能连3个肉饼都买不到……

这不公平。

“这不应该。”易梦萦略带坚持地和来购买的婶婶沟通着。

婶婶发尾绑着一簇很漂亮的黄色羽毛，应该是她自己的尾翼，原型应该是某只很漂亮的鸟，而她的性格也确实很小鸟，见易梦萦接话了，就开开心心，叽叽喳喳地科普了起来。

“你这是运气不好遇到‘鹿葬’了，笋子的价格至少还得2文钱过上好几天呢。”

“鹿葬？”易梦萦不解。

“对，怎么解释呢……”

原来，鹿镇本来是没有鹿的，是在一次守城之中，500妇孺以身体血肉抵挡住了异族残忍无道的进攻，从而感动了大祭司，大祭司不忍流泪，使那场战役中所死之人，皆化作了小鹿重新回到了人间。

又因为那时，战乱时间太长，镇上，村里只剩下了无数婴儿小孩，小鹿们就这样一边养大着自己，一边养大着这些小孩，带小孩上山采野菜，摘野果一点点哺育大了这座小镇。

——虽然现在他们已然成为了镇中的一霸，也不会带每个小朋友上山了。

却也依旧会照顾着镇上的小朋友，弃婴和小动物们。

“那也不至于，让春笋的价格降这么多啊，我看其它的野菜价格也没用降。”易梦萦并没有被说服。

“是呀，所以我说你是遇到了‘鹿葬’了。”小婶婶抓了抓自己黄色的羽毛，接着说道。

原来，鹿镇的小鹿们，在小镇远离战乱后，就不再无私的带人上山，也不再扛起所有的责任。

它们明白，无穷无尽的给予只会让后代变得贪婪而又懒惰，必须让人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生活，但只有一个时候是例外的……

“小鹿快死的时候？”易梦萦接话道。

小婶婶点了点头。

“是的，每一只鹿快死的时候，都会找到它最爱的那个孩子，带那个孩子去深山里，获得一些东西，也许只是野果，也许是春笋，又也许只是一朵花，死亡前夕一切的给予都是爱的证明。”

小婶婶将食指和中指合拢，一齐放在了自己的眉心，带着无穷无尽的虔诚。

可，易梦萦太累了，已经无法与这种虔诚感同身受，她只想问：“那春笋为什么只能卖两文呢？”

“因为有一群鹿，都快死了。”

小婶婶睁开了眼睛，移开了双指，眼睛里满是悲伤。

“前段时间远山来了异族的小队，带着狼和鹰，被鹿群看见了，鹿赶跑了他们，而我们也失去了鹿。”

“这也是为什么集市里的春笋会突然这么多这么便宜的原因，因为有一群鹿带孩子们去采了春笋。”

“这是鹿给孩子们的礼物，也是给孩子们未来的保障。”

“哪怕我现在在你这买了春笋，我等下还是需要去鹿祠再捐上两文钱的，这是我们和鹿给孩子们的钱。这就是‘鹿葬’，鹿群养育着鹿镇，最终我们也会葬在鹿身旁。”

这真是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可易梦萦完全笑不出来。

她此刻的肩膀是无比酸痛的，是被她身后的春笋们压得几乎要断了。

她从天没有亮就出来，走着一条走几步路就需要用刀砍树和草来开路的小路。

脚底早就渗出了鲜血，而好不容易走到大路后，哪怕是重活了一世的她，都忍不住的到处开心的聊起天来，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终于要到目的地了。

却不想直接遇到这样的事，她笑不出来。

却，也不知道怪谁。

能怪谁呢？

就像小婶婶之前说的那样，她这就纯是运气不好。

她略带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小婶婶，说了一句谢谢。

又看着自己跟前，卖着春笋的小朋友们，听着“春笋两文一斤——”“两文一斤的春笋啊——”的声响。

说真的，这一刻她有点想桐芽了。

想和她一起走到这的桐芽了。

“啊……刚刚不应该让她先去把蛇和蛇蜕卖了的。”

易梦萦无端的这么想着，“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这个问题，真的不行啊，我一个人好像解决不了这件事哎。”

但却是在这个想法出来的瞬间，易梦萦的眼前突然浮现了清晨黑暗中，她看见的那双脚。

那双属于桐芽的脚。

那是双挤在尽乎于破烂的草鞋中的脚，那是双一声不吭，却又轻车熟路的走在那么坎坷，布满荆棘的小路上的脚。

那是双因为扛着比她背上重太多的东西，所以每一步都踩得极重的脚。

不能再依靠她了，或者说，不能把依靠她当作理所应当了。

易梦萦死死的咬住了后槽牙，眼中充着血，看着这片集市。

“能解决的。”她告诉自己。

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她不服。

不服这运气，不服这2文钱，也不服这该死的命。

她得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必须得找到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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