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烟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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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后辈，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哦。”卡兰德拉的笑容有些古怪和玩味。
想到寻物咒语展示的阿麦希斯特丝带的所在地，以及从不主动推进委托的塞缪尔……希瑞丝只是感知力一般，基本的判断力可是没问题的。
但是来都来了，就此上岸逃跑有点太不值了。
总要尝试做点什么，得到点什么。
“我正在努力考虑呢！不过决定总是难做的，要看前辈给我什么建议了，拜托拜托！”
希瑞丝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把求人帮忙该有的样子做得很到位。
上次与塞缪尔一起来的时候，卡兰德拉的态度比较郑重，或者说起码看起来郑重，什么都没做，只一心回答几人的问题。
这次不同，坩埚处传来不间断的咕噜咕噜声。
卡兰德拉没有看希瑞丝，低头往坩埚里滴了几滴无色的液体，逆时针搅拌一圈半后停下。
“我有我的立场，可不能随便提建议。”
对于这个回答，希瑞丝并不觉得意外。
卡兰德拉只是希瑞丝的前辈，之前能够回答希瑞丝的问题已经是好心的表现了，说到底两人并不认识。
她要是欣然帮助希瑞丝，希瑞丝反而会停下来确认自己会不会被吃干抹净。
更合适的做法是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有来有往才算交易。
但是对伊德尔海几乎一无所知的希瑞丝能给卡兰德拉提供什么价值？
听着不绝于耳的咕噜咕噜声，希瑞丝陷入一阵沉思。
卡兰德拉没有催促她，安静地继续手头的事。
说起卡兰德拉可能不知道但希瑞丝了解的事情，就只有这个了……
如果还是没用，那希瑞丝直接上岸好了。
嘶，总感觉直接上岸的话，好像忘了什么？
算了，忘记了就证明没那么重要，想起来再说吧。
“前辈之前取了塞缪尔的头发，”希瑞丝斟酌着语气，“其实取海眷者的也一样。”
她知道的就是这件事了——人鱼精灵们与她们避讳的族群同源。
卡兰德拉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魔药，“竟然真的是这样……就不问你怎么知道的了，我有自己确认的方法。”
说完，她拍了拍手，不再盯着坩埚，转向希瑞丝，笑得兴致盎然。
“还有吗？”
希瑞丝眨了眨眼，“要看前辈会给我提什么建议了。”
卡兰德拉失笑，“你倒是不担心这个消息没有价值。”
希瑞丝坦率地笑了笑，“是否有价值，是由前辈判断的，我只能向光明神祷告，祈愿前辈认可它，同时不要蒙骗我。”
“说的我都要动摇了，”卡兰德拉摇头，“我确实不能提建议，不过我几个问题要问你。”
希瑞丝向她颔首示意。
“一直依靠魔药，在海底可呆不长，你想好接下来接受谁的赐福了吗？”
卡兰德拉对避水珠表现得有些抗拒，提问时也避开了这个选项，估计这东西有负面效果。
那么接下来最好的选择还是在其他公主王子中选一个投靠。
希瑞丝对海底的势力并不了解，怎么选又是个问题。
不等希瑞丝回复，卡兰德拉继续提问，古怪和玩味的笑容再度出现。
“深海女巫的居所和宫殿中的客房相同，你免了水土不服。
“想要更换委托，你做好面对其他建筑物们的准备了吗？”
面对建筑物？
这种说法有点奇怪，就像那些建筑物是有生命的一样。
等等……希瑞丝抬头看向卡兰德拉。
卡兰德拉古怪的笑意中并没有对希瑞丝的敌意。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莎菲尔在教科书上看到外形恶心的魔兽之后，把书放在身后，神神秘秘地凑近希瑞丝问“猜猜我看到了什么”时的那种微笑。
希瑞丝的脊背有些发毛。
看到希瑞丝的表情变化，卡兰德拉笑容中的古怪变成了餍足。
当初她可是结结实实被恶心了一把，这下有被恶心到的接班人了。
她突然理解了带教女巫和自己说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愉快了。
场合不对，卡兰德拉压下绘声绘色描述那些建筑物的欲望，继续她的提问。
“之前你有小王子的赐福，而我又会索朗其通用语，语言不成问题，但是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这话仍然是在建议希瑞丝选择一个公主或王子进行投靠。
卡兰德拉无疑要比希瑞丝更了解海底的情况，通过她的问题可以断定一些情况。
想要继续留下，要么回到塞缪尔那里，要么找其他人鱼投靠。
没有赐福的情况下，她没办法长时间而安全的呆在海底，魔药只能提供短时间的支撑。
这倒也合理，如果没有这种复杂的限制，海底的人类不会这么少。
此外……希瑞丝压制住心中的不适，深入思考。
海洋生物们的习性和人类相差很远。
毕竟绝大多数人类应该都无法接受长期居住在活物或尸骸体内。
连不同种族的精灵习性都不同，她早该想明白的。
塞缪尔和可兰表现得那么正常，那么接近人类，这明明非常异常。
在希瑞丝整理思路的过程中，卡兰德拉继续着手制作魔药。
加入透明液体并搅拌应该是最后一步，之后她没有再添加材料，而是静心等待。
等到坩埚内的液体逐渐变得浓稠，呈现出烟粉色，卡兰德拉敲了敲坩埚边缘，里面的药渣顷刻消失，只剩纯粹的魔药本体。
她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坩埚腾飞，对准已经准备好的玻璃小瓶子瓶口倒下。
小瓶子装满时，坩埚里也变得空无一物。
卡兰德拉盖上瓶塞，递给希瑞丝。
希瑞丝有些惊讶，不明所以地接过来，问：“这是？”
“我说的验证方法啊。”卡兰德拉理直气壮。
她一边用清洁咒一边和希瑞丝说：“危急关头你会用到的，里面有海眷者的血液，本来应该用……总之，如果你所说的为假，那后果可要自己承担。”
说完，她有些狡黠地对着希瑞丝一笑。
*
收好卡兰德拉赞助的用途未知的烟粉色魔药，希瑞丝掩饰身形，游向了海底皇宫。
她当然不会去找塞缪尔。
幻术还能持续一阵子，足以让对方尽可能晚的注意到她的离开。
建议自己投靠谁这个问题，希瑞丝问过卡兰德拉。
对方一口咬定要坚持立场不动摇，不会做出任何有偏向性的建议。
接着神神秘秘地说：“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内心，占卜一下呢？”
希瑞丝不怎么喜欢用占卜，对于这东西产生依赖性是很可怕的。
提前知道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有时候反而会成为成功的阻碍。
比如，如果她问，投靠某王子会顺利吗？得到的回答很有可能是：没有那么顺利、需要自身的努力、具备特殊条件的话会顺利……
没有那么顺利可以是不顺利，也可以是麻烦一些但结果还好，需要自身的努力、具备特殊条件这种答案也同理。
希瑞丝对占卜领域的了解还太浅，那些专研占卜的女巫们或许能够得到精准的回答，她们有她们的秘籍。
希瑞丝只是入门，没办法得到那种程度的回答。
不过希瑞丝想得很开。
她相信，与自己切身相关的问题，如果能够占卜出明确答案，那么证明她本就拥有得到答案的所有线索。
到达海底皇宫的范围，希瑞丝缓缓向上游了一些。
——既然知道所有的线索，那么我要自己想出来。
已逝之人显然没办法考虑，没有争权夺利之心的也没办法考虑。
没听可兰讲过的四位她更是无从了解。
距离拉远之后，她看到了。
海皇宫的中心无疑是国王的居所。
那里的建筑不是暗沉的黑白灰色，各色琉璃水晶才是主体，没有用扭曲光线的屏障保护，它是整个城市最显眼的地标，高大、瑰丽而炫目。
塞缪尔居所的方位距离中心位置有一段距离，但是有一条颇为明显的直达小路，连接了他和老国王的住处。
与塞缪尔的情况相反，一片不小的区域看起来和国王居所的直线距离很近，实际上却像某些出入口很近的迷宫，真要从这边走到那边，废的功夫可不小。
这应该是海洋生物们都知道的信息吧？真正的偏爱总是藏不住的。
身体周围的屏障逐渐变薄，希瑞丝掏出新的一瓶魔药喝了下去。
争权夺利这种事，她属实不擅长，这次的直觉也不知道是否正确。
不过她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大不了就跑路。
定下心来，希瑞丝向着那个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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