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两日不见，可曾想我？
“你……”
赵子怜阴沉着脸，正欲恁她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洛清涵便瞥了湖岸一眼，眸底掠过戏谑。
“湖岸上的沙土好湿啊，一步一个脚印呢。”
她在湿土上徘徊几步，诧异道：“既是我推二姨娘下水的，此处便该留下一道滑痕啊，可这上面……怎只有二姨娘的脚印呢？”
林黛叹息道：“她最后一个脚印，离湖水一米有余，俨然是自己跳进去的，人证物证具在，却还要狡辩，好大的脸儿呢。”
赵子怜：“……”
她眸透红血丝，拳头攥的咔咔直响。
该死的！
早知道她就直接滑进湖里了，如此，还能反咬贱人一口呢。
林如海笑意不达眼底，淡道：“你如何解释？”
赵子怜神色慌乱，磕磕巴巴地道：“妾身……妾身……”
她伸出手，又要拽林如海衣襟，他却行云流水一般后退，让她扑了个空。
他睥睨着赵子怜，慢条斯理地道：“原只以为你气性小，未曾想竟如此狠毒，我将你禁足知画院三月，让你好生反省一番，你可有异议？”
赵子怜眸色黯然，苦笑道：“妾身出身低贱，不过一叶浮萍罢了，老爷想如何惩处，轮得着妾身主吗？
清涵妹妹擅假证，技高我一筹，我今日认栽。日后我不在，还望清涵妹妹好生照应老爷，莫让他着凉受寒了。”
她眼眶泛红，给洛清涵磕了三个响头。
洛清涵见她还在装可怜、博同情，不由笑了：“我和夫君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哪轮到一个失宠的教我如何侍候了？”
林如海见她牙尖嘴利，不肯吃一丝亏，眸底浮现一抹浅笑。
赵子怜气的脑子嗡嗡响，勾唇道：“风水轮流转，咱们走着瞧罢。”
她朝林如海行了一礼，神色妩媚道：“老爷，妾身便先行一步，在知画院等候您了，您可一定要来啊。”
林如海言笑晏晏，未曾言语。
赵子怜心头一凉，怨恨剜林黛和洛清涵一眼，转身扭腰离开了，
小厮们窃窃私语道：“日后，咱们可得离这等人远些啊。”
“是啊，表面笑吟吟的，背地不知何时便咬人一口。”
……
经此一事，赵子怜精心维持的名声，瞬间跌入谷底。
林黛心情甚好，娇嗔道：“好在爹爹是个明白人，否则便要冤枉清涵姐姐了。”
林如海幽幽望向洛清涵，神色复杂，
她小小年龄，警惕心便这般高，知寻林管家他们跟着，充当证人，倒是个聪慧的。
他温和道：“清涵，同她周旋这般久，累了罢？”
“不累。”
洛清涵斜倚在树上，笑吟吟道：“总算能过三月清净日子了。”
经此一事，下人皆知林如海宠她，丝毫不敢怠慢，她在林家也算站稳脚跟了。
接下来，她便要为黛日后的选秀，做准备了。
“恩。”
林如海轻抚她的鬓发，在她耳旁低哑道：“清涵，我要入宫面圣了，会尽早回来的，你可有想要的物件儿？我回来时，一并给你捎上。”
他容颜妖孽，眼波潋滟流转，美的勾魂摄魄。
洛清涵心头一跳，脸颊泛红，低头望向地面道：“我……我想一想……”
“糖葫芦？木雕小人？还是……风车、九连环？”
林如海轻启薄唇。
他俨然将洛清涵当了孩子。毕竟他弱冠之年，娶妻之时，洛清涵与黛现在一般年龄。
洛清涵唇角一抽。
她虽占着这具十八岁的身体，真实年龄却不小了，岂会稀罕小孩的玩意儿？
她见林黛双手捧心，眸透期盼，咳了一声道：“给黛带几件罢，另……夫君能不能给我捎一份，给候选秀女看的册子？
我想瞧一瞧，她们参加选秀前，都需训练什么才艺。”
林如海眸透深意，俨然看透她的打算，颔首道：“好，待我回来后，我们再商议此事。”
林家属汉军旗，族中适龄女子，都需参加选秀，黛也不例外。
她若有意入宫，他定会好生调教她规矩礼仪，若不愿，他也不会强迫，待落选后，再为她寻好人家便是。
林黛听力甚好，可惜这会儿，正在与雪雁嬉乐，并不知他们说些什么。
林如海轻吻洛清涵额头，宠溺道：“走了。”
“路上小心些。”
洛清涵眸透不舍，握住他手腕道：“若有危险，立即派人来通知我，我好歹会些武功，能保你一条命。”
林如海低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晓得了。”
他同林黛说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背影颀长，温文尔雅，世无其二。
尔后，林黛把玩垂下的辫子，闷闷道：“清涵姐姐，我腻了赏花游船，又不知该做什么，好生无聊，待爹爹闲下来，我们便去外祖母家玩罢。”
“去贾家？我一道跟去……怕不合适罢？”
洛清涵蹙眉道。
那里毕竟是贾敏娘家，她一个小妾哪儿能去？
“贾家远在南京，路途遥远，我从未见过外祖母，但外祖母常常寄信过来，言语之间忧心忡忡，怕我无母亲照料，过的不好。
清涵姐姐若一道跟去，外祖母知晓我有人疼了，日后也便放心了。”
林黛眼眶泛红，晃了晃她的胳膊道：“到时，你便一道跟去嘛。”
“好好。”
洛清涵宠溺道：“只要你外祖母不介意，我如何都好。”
贾家世袭爵位，气派至极，规矩和林家大不相同，她倒也想过去长长见识。
林黛顿时笑了。
她紧抱洛清涵的腰不撒手，糯糯道：“外祖母宅心仁厚，不仅不介意，还会待姐姐甚好的。”
——————
此刻，林如海已身着暗红云纹绸朝服，头戴红宝石黑纱帽入宫了。
朝服前后各绣一条方襕、行蟒，外罩一层黑纱，衣领、袖口滚着金边，在太阳下熠熠发亮，好似踏风而来的神袛。
此刻天子已经下朝，他便手持令牌，前往军机处见驾了。
他缓步踏入军机处后，便见一身着黑色镶金龙锦袍，高束九龙墨冠的男子，正端坐龙椅上，右手持朱砂笔，全神贯注批阅奏折。
男子二十岁左右年龄，脸庞清瘦，俊眉修目，唇红齿白，万千诗句难绘他一分风华，乃是千载难遇的美男子。
他神色隐忍而平静，一身皇者之气，威压强大，令人不由想要下跪，高呼万岁。
此人正是雍正帝胤禛。
“参见陛下。”
林如海手持奏折，敛眉行了一礼。
胤禛抬起淡漠的眸，启唇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此事与户部侍郎梁大人有关。”
林如海眉眼温和。
胤禛伸手接过奏折，打开细细一看，俊脸发沉道：“他胆敢贩卖私盐，好大的胆子。来人，宣兵部尚书鄂尔泰觐见。”
“是，陛下。”
太监转身离开。
很快一身着麒麟补服，身躯高大的武官便大步而来，恭敬跪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胤禛眸色发狠，修长右手轻叩桌面道：“拨兵三千，随林大人捉拿逆贼。”
……
三日后，民间传言梁仲与山匪接头，准备运盐去江南时，被林如海当场抓获，押往了宫内。
后胤禛将山匪处死，将梁仲官降三级，命其回家反省一年，另加封林如海为正五品通政使参议，命其掌内外章奏，一时风光无二。
他寻户部侍郎，要了一本送予待选秀女的册子，另详问一番选秀之事，便骑马回家了。
林府一片欢天喜地，宫内丽妃却气的浑身哆嗦。
她身着朱红鸾凤长袄，下着黑织金马面，梳着两把头，戴着点翠偏凤钗，眉眼刚烈，张扬美丽，不过二十一岁年龄，便气场强大，令人不敢直视。
她右手一挥，将桌子掀翻在地，茶具瞬间碎裂一地。
“林如海！”
她咬紧牙关，眸底一片猩红：“你害我父亲沦落至此，本宫和林家势不两立！”
呵，听闻林家那位大小姐，往前便九岁了，林如海已经开始张罗，她入宫选秀之事了？
她怕是活不到入宫的年龄呢。
——————
林如海回府后，赏了下人一些银子，同林黛、洛清涵一道吃了晚膳，热闹了一番，便握住洛清涵的手，同她回一梦院了。
他坐在床上，将洛清涵抱在怀中，在她耳旁吐气如兰道：“清涵，两日不见，可曾想我？”
他呼吸间，热气扑在洛清涵脖颈上，酥酥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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