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百货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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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百货大楼准时开门。
围着顾客们疯了似得涌了进去，直奔成衣和布匹柜台。
眼看春节即将到来，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这次百货公司今天进购了一批新布匹和成衣，消息一传开，许多人纷纷请假赶来，趁着过年赶个时髦。
姜晓蔓一马当先冲了进去，白雪和邱时微只能紧紧跟在后边，生怕被甩下。
邱时微气喘吁吁地叫道：“唉，你慢点，慢点！”但她的声音却被嘈杂的人潮淹没，逐渐失去了姜晓蔓身影。
好不容易，邱时微拉着白雪找到了成衣柜台。
眼前乌泱泱的人头让她目瞪口呆。
上到六十岁的老太太下到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人人都围在小小的柜台前，争先恐后地伸着手抢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急切。
那场面犹如电影里的丧尸围城。
“售货员，给我扯六尺白色的毛华达呢。”别看老太太年纪大，嗓门却一点儿不小，响亮得惊人。
“售货员，我要那件绿色的布拉吉，两尺蓝色的灯芯绒！”留着胡兰头的年轻姑娘也不甘示弱。
“售货员，每种颜色的确良各要两尺！”
“售货员，……”
……
无论老少，人人都挤在都在柜台前一个劲儿喊着“售货员”，试图引起售货员的注意，后面的人则在用力推搡，想要挤进更靠前的位置。
过年在即，新年新气象，大家都拼了命地为家里的兄弟姐妹儿女准备一套新衣服。
木质的柜台在这股人潮下快要撑不住，把售货员急得破口大骂。
场面混乱不堪。
不管什么时候，女人的购物力都很恐怖啊！邱时微十分感慨。
邱时微望着混乱的人流，打了退堂鼓。她在后世基本都是网购，哪儿经历过这样跟打仗一样的场面？白雪更不要提了，就一小菜鸡，一脸紧张，在这混乱局面下社恐属性大爆发。
幸好姜晓蔓能力强悍，已经挤进前排占领了有利位置。
邱时微心中松了口气，提高音量向她喊道：“晓蔓，帮我买条红围巾。太挤了，我就不进去了！”
“好，白雪呢？要什么？”
白雪：“表姐，我要两尺花布…”可声音却立刻被周围喧嚣的环境淹没，无法传达。
姜晓蔓疑惑大吼：“什么？我听不清！”
……
最后，邱时微硬着头皮挤了过去，在众人不满的嘟囔声中，将白雪的需求传达给姜晓蔓，然后迅速把钱和票递过去，接着又挤了出来。
趁着这会儿主力军还在成衣柜台，邱时微牵着白雪，决定先去卖百货用品的地方买被子。
百货商品柜台。
人显然少了很多。
听了邱时微的需求，售货员一脸怀疑，重复道：“你确定要买棉被？”
这个年代，大家基本上都是自己弹棉被，几乎没有人会选择买成品的棉被。
售货员：这人是有钱烧的吧。
她看着邱时微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个冤大头。
邱时微：……
贵点就贵点吧。她是真的不挨冻，这冷她是一天受不了。
邱时微微笑着确认：“我就是想买一条现成的，麻烦您了。”
售货员：“行，那你等着，我去仓库给你拿。”说完，转身走向仓库。
没过多久，售货员抱着一床绣着“花开富贵”图案的棉被回来了。
这种图案可谓是长辈们的心头好，象征着吉祥与富裕。
“十八元，七尺布票，五张絮棉票”
邱时微虽然对这条鲜艳的被子审美不来，能买到一床棉被总比没有好。
她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和票，心想：颜值当不了饭吃，保暖才是最重要的。
等白雪也购买完毕后，邱时微抱着厚实的被子出了门。
两人正打算和姜晓蔓汇合去呢，就看到姜晓蔓身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布，像只花蝴蝶朝她们袭来。
然而，她迅速掠过她们，一把抓住了后面一个男生的衣领，将他按倒在地。
姜晓蔓怒斥道：“臭流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姜晓蔓刚刚收获了一堆战利品，正准备和邱时微她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呢，没想到撇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跟在邱时微和白雪后面。
“误会，误会啊，邱时微表姐我是北风啊！”脸被按在地上的牧北风冤屈地辩解。
……
老妈自从上个星期接了一个军区的电话，就魂不守舍，整个人就跟点燃了的炮仗，一戳就炸。
牧北风这几天日子过得煎熬，大气都不敢出，偷偷问老爸才知道，原来是邱时微突然退伍换工作，他妈担心的不行。
多年前，老妈和表姐家闹过矛盾，关系一直僵着，平时也不联系。但牧北风心里明白，老妈其实对表姐很在意，之前在军区还偷偷托人照看表姐，只是嘴上从不肯承认。
老妈就是个死鸭子嘴硬，这次邱时微突然换工作，她明明心里担心得要命，却偏偏不肯低头，只能在那干着急。
谁知今天他的成绩下来了，不及格，这可让他妈找到出气的地方了，直接把他胖揍了一顿，赶了出来。
现在回家无疑是撞上枪口，牧北风只好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逛，想着先等他妈消消气。正巧在百货大楼门口看见邱时微，便跟了进来。
结果没想到，他竟被当成流氓，直接被压了起来。
牧北风心想：他容易吗！在家里被揍，出来还被揍！
还有没有天理了！
……
姜晓蔓这才意识到错怪人了，面色讪讪地扶起牧北风：“对不起啊，同志。”
牧北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摸着撞疼的肩膀没好气地说：“这位女同志，你真适合参军，怎么手劲那么大？”
姜晓蔓摸了摸鼻子：“啊，你怎么知道我是文工团的。”
牧北风：“……”
这边，邱时微看着眼前的男生出了神，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浮现出原身的记忆。
原身邱时微的父亲邱建军只有一个妹妹，也就是牧北风的母亲邱佩兰。
邱家长辈因病早逝，两兄妹相依为命长大。家里经济拮据，为了支撑家庭，邱建军早早辍学进厂工作赚钱，生活的重担让他忘记考虑自己的感情。
直到三十岁时，对带着一个女儿的丧夫的韩有仪一见钟情。韩有仪本是邱佩兰的闺蜜，来家里探望时，没想到与邱建军走到了一起，最终结成夫妻，生下了邱时微。
邱佩兰一直接受不了哥哥和好朋友在一起，在邱时微十岁那年又一次冲哥哥说了许多伤人的话。
这次，邱建军不再包容，一气之下决定与她断绝关系。邱佩兰虽然后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接受不了从小宠爱她的哥哥，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她，一直委屈不肯低头。
两家开始疏远渐渐不联系。
直到前些年，邱建军夫妇遇险去世。
一下失去了闺蜜和哥哥，邱佩兰心中充满了悔恨，后悔自己没能早些认错。她本想将小邱时微接回家照顾，但小时微却对这个姑姑充满了陌生，不愿意认她，独自考取了京市文工团。
在小时微的记忆中，父母恩爱有加，尽管早年生活拮据，但家里条件也随着父亲邱建军凭借自己的能力逐渐爬升到副厂长的位置好转。
一起长大的姐姐邱时宜，虽然同母异父但待她极好，姐妹俩感情十分深厚。也正是姐姐的主动下乡，才能让她留在京市上学避免了去插队。
直到父母的意外去世，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原身认为只有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对陌生的姑姑邱佩兰十分排斥。
原身去世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姐姐的女儿。
想到这儿，邱时微决定要尽快接回这个便宜侄女，既然已经占据了人家的身体，就总要完成她的心愿。
邱时微调整好思绪，微微勾唇打招呼：“原来是表弟啊，真巧在这里碰见了。”
跟踪而来的牧北风有些尴尬：“哈，哈，是呀，真巧。”
邱时微接着说：“对不起啊，表弟，我朋友不小心弄伤了你，我替她道歉。不过我们下面还有事，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牧北风脑子一抽，急忙叫住她：“等等，表姐，你有空吗？我爸妈听说你去供销社工作了，想晚上请你吃饭，祝祝贺你！”
说出口后，牧北风心里顿时一紧，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什么请吃饭都是他瞎编的，老妈要知道他自作主张偶遇表姐肯定会揍死他。
他只盼着表姐不要答应。
“吃饭？”邱时微刚刚想起她姑姑嫁得不错，接回侄女说不定要依靠这层关系。
她心中一动，决定拉进这门亲戚关系。
“好啊！”
“你答应了！”牧北风惊呼，心里暗想：这下完蛋了。
邱时微好看的狐狸眼一眯，仿佛能洞察人心，语气中透出一丝玩味：“难道表弟是在和我开玩笑？”
“没有没有，表姐我们晚上见！”牧北风勉强挤出笑容，心里却暗叫不好。
覆水难收。
话已出口，牧北风只能把苦头咽下，目送着邱时微一行人离去，盘算着回家后该如何向老妈交代这件事。
哎呦，我这个嘴！
多管什么闲事啊，牧北风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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