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培训结束
把缝纫机的事交给牧北风后，邱时微完全放手不管，安心当起甩了手掌柜，每天就按时上下班。
那头，王兰香带了一罐奶粉回去，成了全家的大功臣，全家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没几天，王兰香眼下的青黑就消退了，每天红光满面的来上班。
她感激邱时微的帮忙，接下来几天便毫不保留地将她多年来积累的经验一一传授给邱时微。
这个年代，在供销社购买商品并不配袋子，都是顾客自己带包或者直接拿在手里。
其他商品倒也无所谓，稍微落点灰回去擦擦就行。
到了糖果、糕点这些吃食，总觉得不卫生。
后来是黄主任进购了一批油纸和麻绳，专供糕点柜台打包使用。
这天下午，趁着店里人少。
王兰香从仓库抱了一批崭新的油纸回来，摆到玻璃柜台上，准备从头教邱时微打包糕点。
王兰香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将一大张油纸裁成方方正正的四小块。
油纸的颜色和质感有些像牛皮纸，但比牛皮纸要薄一些，还带有一股清新的油味。
她将裁好的油纸铺平，用夹子夹了几块梅花糕放在正中间。再拿出一卷细麻绳，剪成一截截一米长的小段，用来固定包裹。
“看好了，小邱，”王兰香熟练地上手，“包糕点看着简单，其实也有讲究的。”
她捏住油纸两侧，把四个角往中心聚拢，完全覆盖住糕点，随后将边缘向内折叠，紧紧包住形成桶状。
“包得要紧实不容易散，但又不能压坏。既要要美观还得方便顾客拎回去。”王兰香一边包，一边叮嘱。
“接下来，就是固定。”她抓起准备好的细麻绳，让绳子紧贴油纸，再将两端从侧面交叉缠绕至顶部，用力一拉，打了个结实的十字结。
正巧这时一个阿婆缓缓走到柜台前："你们这核桃酥怎么卖的？"
"一斤八毛，要糕点票。"邱时微回答道。
阿婆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手帕解开，递出一沓钱票："给我来五斤。"
"好的，您稍等。"王兰香应声去称糕点。
邱时微在旁边好心提醒：“阿婆，一次不用买那么多，放久了会坏哦。”
阿婆听后，慈祥地笑了笑：“谢谢你，小姑娘。这几天我下乡的孙子孙女要回来探亲，是买给他们的。”
“那他们真有觉悟，响应国家号召，肯定是阿婆您教育的好。”邱时微恭维道。
听了夸奖，阿婆笑得更欢，露出没几颗的牙花："他们都是好孩子，我从小就教育他们长大后要报效祖国。这不，国家一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他们都主动报名去支援边疆了。"
这时，王兰香称好五斤核桃酥回来，放到柜台的油纸上。
与梅花糕不同，核桃酥是条形的，分量也重一些。
"小邱你看着，遇到东西多的时候，手上的油纸又都裁过了，可以加一张，重叠起来包。”
王兰香将核桃酥并排放好，纸边往中央一折，两侧的纸角向内对折，折出个平整的梯形。随后将折好的部分压住糕点上沿，把底部的油纸向上包裹成长方形。
再拿熟练地拿麻绳一缠，打了个漂亮的十字结。
阿婆看着精美的包装，连连夸赞："你们供销社的售货员，服务态度真是太好了。"
王兰香听了，简单地道了声谢，低头继续整理柜台上的物品。
这时，邱时微却抬起头，一脸认真正色道：“阿婆，这是应该的。王姐平时就常常说——主席说了，要为人民服务，我们是人民的售货员，这些都是分内的事情。”
一句话说得阿婆眉开眼笑：“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真有觉悟！”
王兰香愣了下：她有说过这种话吗？
不过。
没错！
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她咳了咳，脸红地在内心替邱时微找到理由。
肯定是小邱从她平日的言行看出来的，王兰香暗自得意。
毕竟，平时她也常将服务态度要好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今天倒是被小邱这么总结出来了。
还是文化人会说话啊，把她觉悟完美表达出来了！
王兰香瞥了一眼邱时微，想着等忙完了一定得问问：这小邱平时都看些什么书，说话怎么那么激励人心。
……
阿婆走后，邱时微趁机拍了拍王兰香的马屁，笑眯眯地说道：“王姐，您真心灵手巧！这打的结也太好看了！怪不得面试的时候唯独选您当面试官！”
王兰香听了，得意地眉梢微挑：“那是，我可是靠着这个本领，在供销社站稳了脚跟。我还会好多种系法呢。”
说着她来了兴趣，开始炫技。
王兰香拿起一截麻绳，手指灵活地转动几下，眨眼功夫便系好了一个十字结。
接着手指翻飞，又系出了一个双环结，最后竟然把绳子系成了一个精致的中国结。
只会系最简单的蝴蝶结的邱时微看得目瞪口呆。
忍不住赞叹：“王姐你这也太厉害了！这个步骤是怎么做的，能不能告诉我？”
她一向奉行"技多不压身"的原则，心想着学点新技能总是好的。
"我光说你不一定记得住，今天马上要下班了，明天空闲时教你吧。"王兰香爽快地答应下来。
“那太谢谢王姐了！”
邱时微一脸真诚地感激，“王姐，您对我真好！”
王兰香正在收拾柜台。
她将糕点包装时掉下的渣渣小心收拢，放在油纸上包好。
这是他们糕点柜台单独的福利——每天掉落的渣渣收起来也有半包，带回去可以给家里侄子零零嘴。
原本邱时微来了，她还想着今后只能每天分出去一半。
谁知道，邱时微知道了却大方表示，自己一个大人哪能跟王姐家里孩子抢东西吃，全让王兰香带回去。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王兰香对这姑娘印象贼好——会做人、眼里有活、嘴甜又热情。
听到邱时微道谢，她摆摆手："这有什么。"
突然，王兰香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小邱，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啊？你刚刚说话太有文采了，我也想学习一下。”
“称不上有文采，我也就看看伟人语录，说的都是伟人的思想。”邱时微谦虚地推荐了之前准备售货员考试时看的red宝书。
“那我回头也买一本，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你可要教教我。”
“那必须的。”邱时微答应道。
王兰香下了班就去书店买了本red宝书。
后面几天，只要店里空闲，两人就抓紧时间互相切磋学习。
邱时微在一旁练习各种结的打法，时不时向王兰香请教哪里打的不对；王兰香则捧着red宝书研读，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虚心向邱时微请教。
两人都收获颇丰。
副食品柜台的孙艳路过时看到，阴阳怪气道：“有些已经结婚的妇女还在那儿装模作样读书，真是没事找事。”
王兰香一听，火气上来了，立刻朗声反击：“活老学到老。伟人说过，有了学问就像站在山顶，没学问则如在暗沟中摸索。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做井底之蛙！”
她话一出口，心里顿时一阵暗爽。
今天刚看到的话，没想到这就能用上了。
“你！”孙艳脸都要气绿了，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邱时微也在旁帮腔：“孙艳姐，你这些话在我们旁边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在别人面前说。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供销社一把手黄主任也是已婚女性。”
孙艳狠狠瞪了邱时微一眼：“马屁精！你给我等着！”
奈何她说不过两人，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王兰香出了一口恶气，哈哈大笑：“小邱，没看出来啊！我还以为你对孙艳这种人会不好意思。”
“王姐，我是看不得她说你。”
邱时微虽然不喜欢惹事但也不怕事，她最看不惯这种贬低女性的人了。
……
培训的日子匆匆而过，转眼间已经到了第六天，修理缝纫机的消息依然杳无音信。
邱时微心想：估计要等她去接完便宜侄女回来，缝纫机才能修好。
谁知道，最后一天的晚上。
邱时微一进门，就听到了一条好消息和一条坏消息。
好消息是：缝纫机修好了，只花了一元，修得像新的一样，完全没有问题了。
坏消息是：想到即将要到手的巨款，牧北风嘚瑟的去找季家小胖墩玩——结果乐极生悲，扭了脚。
邱时微听到这条消息时不禁皱了皱眉，放下包，赶紧去了牧北风的房间。
她推开门一看，只见邱佩兰正坐在牧北风床边给他上药。
“哎呦！妈，轻点！你这是要谋杀你的亲儿子吗？”邱佩兰手上一重，疼得牧北风嗷嗷直叫。
"疼死你活该！"邱佩兰戳了戳儿子的脑门，"好端端的，能把脚扭了，也不知道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牧北风心虚得很，生怕自己的赚钱计划被母亲发现没收，赶紧小声辩解："我这不就是一时疏忽嘛，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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