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父亲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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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捶了哥哥一拳，“哥哥，你运气不错，我们大战告捷。我的学费有救了。我可以上高中了。”
是运气吗？还是缘于这些牛仔裤的改造？还是其他的原因？
第二天，那女孩和一个男孩开车过来把牛仔裤全部运走了，临走交给他一叠钱。他数了数整整五仟。比他预期的要高很多。
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再去几次广州，再拿几趟货回来，应该不是问题。
亿万财富不是存在银行里，而是产生在人的思路里，你没有找到路，不等于世上没有路，你想要知道你将来要得到什么，你必须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亿万财富是终极目标，现在离这个距离还有十万八干里。努力！再努力！给所爱的人想要的生活。
将来一定要在武汉开一个服装厂，云集世界各大品牌，厂的名字都已想好了，“红兵服装厂”，红是女朋友小红的红，……
他在黑暗里笑了。第一次睡得很早，睡得很香。
红兵服装厂在青菱湖畔建起来了，服装厂里人山人海，来拿货的人骆驿不绝……
他和小红在很多人的祝福下结婚了，他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衣，小红一袭雪白的婚纱，他们手牵手在阳光下灿烂的奔跑……
父亲李虎高兴的拿起酒杯，连喝了好几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耳边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他蓦地惊醒了。
“阿兵，你爸昏过去了……”楼下妈妈急促的呼喊着他。
他背起昏迷中的爸爸，回首间，床边有一大滩血迹，让他揪心的痛，爸爸李虎一直有咳嗽的毛病，劝了好多次让他到医院检查，他总笑着说，晚上咳嗽是排毒……
阿兵知道他是怕花钱，昏迷中的爸爸很久都没有醒来。
心里的愧疚更深了，心蓦地紧缩起来，一阵痉挛，撕心裂肺般的痛袭来，那痛苦就像图钉一样，随着滚滚而过的车轮扎进他的心，泪水悄悄的滑落，像无数跌落的花瓣，像是整个灵魂在绝望中哭泣，凄然无助，孤寂飘零。
许久许久，爸爸才从昏迷中醒来，他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孩子，我没事，出院吧！不要乱花钱。”阿兵泪如泉涌。
刚刚医生已经找他谈话了，爸爸的肝脏有问题，已经时日不多了，他崩溃了，跪在医生的面前久久不肯起来，“求求你，救救我爸。……”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
小时候，读朱自清的《背影》时，趴在爸爸的背上睡觉，爸爸常常背他到江边溜达……
过去的点点滴滴一一在眼前呈现，下雨时，父亲用他那高大粗壮的身躯，在风雨飘摇中为他撑起伞遮风挡雨。
在他失意时，父亲默默无闻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如热切的鼓励，狠狠的鞭策和殷殷的期望！
父爱像云苔山上的黑茶，虽粗枝大叶，品过之后，才知他的博大精深，才知岁月如歌，才知生命的厚重与温暖。
父亲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岁月已让两鬓之间已长满白发，生活的艰辛，他的眼角爬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他的心里一阵酸楚，痛苦排山倒海的折磨着他，……
医生答应他试着做保守治疗，最多可以维持一年到二年的时间，需要很多很多钱……
只要能挣钱的事，他都愿意做，只要能让父亲的生命长度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赴刀山下火海都心甘情愿……
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人间的绝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至少可以想给所爱的人一个幸福悠闲的生活，有钱至少可以让年迈的父亲少受点病痛的折磨，有钱至少不让自己留下悔恨，难过，遗憾！
卖牛仔裤的伍仟元钱不到一个星期都用完了，后期的治疗费让他一筹莫展。
弟弟李春要休学被他婉拒了，姐姐已经远嫁他乡，他是老大，他要负起家庭的责任。
他挽起袖子，针管的血哗的满了，抽了十几次血，抽血的女护士眼光充满了关切“你不能再卖血了，你的身体很快会被垮掉”。
只要是能够当天拿到现钱，做什么他都愿意。
武船的下钢管，他都去了，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他对钱近乎一钟贪婪。
一卡车钢管从厂门口背到车间，一根，二根，十根，二十根，钢管越来越沉重，像有干斤重，双腿也越来越沉重，腰也不听使唤的往下坠落，他实在支持不住了，他想歇息一下……
忽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傅，钢管往这边放……”他不愿意碰到的人还是碰到了，想躲避已来不及了。
一瞬间，两个人都楞住了。“怎么是你？”小红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竞变成了苍白。
身后传来车间女孩子们的嘀咕声“小红，怎么找搬运工男朋友？”
“条件这么好，找这么差的？”
“小红，介绍介绍你男朋友。”
小红妈是这里的车间主任，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从里面赶了出来，看到了这一幕。
她不动声色的赶走了周围的人“看什么看？人家爸爸住院了，正需要钱。不偷不抢的，正大名分的挣钱，怎么了？眼红了？你们试试？”
小红咬住嘴唇跑了。其他的人也散了。
小红妈从荷包里掏出一叠钱甩给他，“孩子，知道你需要钱，可是，我们家小红在这儿上班呢？马上要提干送到北京去学习，如果你爱她，不要耽误她的前途……”
“阿姨，我不是故意的，这钱，我不能要……”
“拿着吧！先解决燃眉之急！”她把钱塞在他的怀里，朝他冷冷的盯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楞在那里，发呆，他知道，他们之间的隔膜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晚上，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父亲的身边，他紧紧抓住父亲瘦弱的手，希望时光旋转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们回到起点，让他们重温过去的好时光……
床房的门轻轻的开了，是陈记牛肉面的陈霞姐！她轻轻的招手让她出来，他们一起来到走廊边。
“阿兵，我爸爸的老毛病犯了，他不能亲自来，这是1万块钱，你先拿着用，等你有钱时再还给我们。你是你们家的顶粱柱，不要当拼命三郎，我们是街坊，有什么告诉我们……”
淑芬的爸爸刘海昨晚也送来了伍仟……
朋友，最美在于锦上添花，最可贵，贵在雪中送炭。
在这旋转的时光里，蹉跎了岁月，有些事是非要单独一个人去面对，单独一个人去跋涉，单独一个人去品味人间的清欢，路再长再远，夜再黑再暗，也得默默的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