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ov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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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土地全部被承包出去了，地里是一片一片黄绿色的海洋，随着风像波浪一样流动，如同一块巨大的绿毯铺展在大地上，与天际相接，延伸至远方。
“那边是什么？”唐瑾音指着东边好奇地问。
左俞的目光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小麦。”
他背对着唐瑾音跪坐在地，脖子上挂着的草帽背在身后，就像他的壳一样。
“小麦……”唐瑾音睁大眼睛看向左俞，脸上的兴奋单纯得像小孩，“小麦是绿色的啊！”
她发出了所有第一次看到大片农作物时的城市孩子的感慨。
其实也算不上第一次，开车出城的时候总会经过一些郊区，路上就能看到不少农田，只是这次和之前那些都不一样。
只能通过车窗匆匆一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一片是左俞家的，而左俞现在正在她旁边收拾着向日葵幼苗。
这种感觉特别特别新奇，她的小博美会跳舞，懂紫砂，而且还会种地呢，这一片向日葵花田都是他的呢！
他还有什么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唐瑾音不停四处张望，呼吸着携着湿润泥土味道的空气，她感觉有趣极了，所以没有注意到左俞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黯淡。
“小麦也不是生下来就是黄色，”他低着头说，“你去麦田那边看看吧，差不多成型了，我这就一地草，没什么好看的。”
唐瑾音转过身，裙摆飞扬，挡住左俞面前的光，她眉毛一挑，“赶我走？”
向日葵的叶子圆圆的挺可爱，但是不管是打眼一看还是仔细一看，确实和草没什么区别。
左俞停了手上的动作，喉结滚了滚，“……不是。”
只是不想坏她的好心情。
被她挡住的阳光又由上而下扑到左俞的脸上，唐瑾音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我知道了，你不欢迎我。”
她眨了眨眼。
左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后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只是头还是低着的，“我没有。”
唐瑾音蹲在他面前，她穿着一条珍珠白的过膝长裙，裙子盖住了她蹲下折叠的腿，裙摆垂在濡湿的泥土上也毫不介意。
“你有，我看出来了。”
左俞微微叹气，“你的衣服都脏了，为什么非要下来，在岸上看看麦田就够了。”
唐瑾音觉得他这话说得挺奇怪，手撑着地身子探到左俞面前，近距离观察他的表情。左俞手上的动作刚开始就又被她逼停，微微偏过头，躲避着她的视线。
他们一个蹲着一个跪着，一个往前伸，一个往后躲，场面一时有点滑稽。
小博美对情绪的掩藏既擅长又不擅长，他的表情可以做到很平静，但是眼波流转间，所有情绪都会从那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流出来。
左俞偏头的角度刚刚好挡住他的眼睛，只露出了侧脸，所以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好奇怪，”唐瑾音直起身子，扶了下刚刚被她垂下的裙子碰到的花苗，“你昨天还说想我来着。”
“昨天是……”左俞梗着脖子。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唐瑾音笑着打断他，拍了拍手上的湿土，只是拍哪里能拍得干净，手掌都是灰扑扑的。
左俞还没回话，唐瑾音突然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来？”
他就像知道自己的眼神藏不住心情一样，一直低着脑袋，眼神被刘海悉数遮住。
“是。”他说。
“那你还不来找我！”唐瑾音嗔道，“我在这蹲着就是想着和你说会话，回去肯定要被爸爸骂了。”
左俞沉默了会，“那你快回去吧。”
唐瑾音不满，攥起拳头，在他的腿上不重不轻地锤了一下。
左俞终于抬起头和她对视，只不过眼神接触一瞬便挪开了，“你也看到花苗的状况了，我一大早就开车回来处理，没时间去找你……和唐叔叔。”
唐瑾音回过头望了一圈，确实，有的垄被雨水泡了，水变成了泥滩，有的花苗被吹趴下了，蔫蔫的，看上去特别可怜。
她看着左俞手上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撑苗。”左俞说。
他把小木棍插在苗旁边，然后用宽绳将苗轻轻绑在小木棍上，看上去不是很难。
“就这样就可以吗？”唐瑾音指着左俞刚刚撑好的苗。
“嗯。”
“那也不难嘛，挺简单的。”
“种地本身就不难，只是工序繁琐，还要看天吃饭。”左俞说。
“我帮你一起弄，”唐瑾音站起身，“我需不需要些装备什么的？”
左俞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她，又低了下去，“不用，你回去吧。”
“我就是想帮帮你，”唐瑾音踢了踢鞋上的泥，“不然这么多，你一个人得弄到什么时候啊，反正我也没事。”
“你这身衣服下地就全弄脏了。”
“烦不烦啊，说三遍了都，”唐瑾音啧了一声，“我要是在意这个就不会下来了。”
左俞肩膀塌了一下，唐瑾音知道他在叹气。
其实现在已经脏了不少了，鞋上干了一圈泥，小腿溅了泥条子，裙子下摆也湿了，她指着左俞穿的褐色胶皮背带裤说，“这个背带裤挺酷的，你去找一件给我穿呗。”
“这是摸鱼服，”左俞抿了抿唇，“就一件。”
唐瑾音长长地哦了一声，“那算了，我不怕脏。”
话音一落，她就从左俞身边拿了几个小木棍和宽绳，往田的那头走。
她走得慢吞吞歪来歪去的，胳膊伸着保持平衡，眼睛一直往旁边瞟。
就冲着这短短半个来小时的时间里，左俞说了三次会弄脏衣服两次赶她去麦田一次拒绝帮忙这个劲儿，唐瑾音以为他绝对会冲上来拦住自己。
可是没想到她都走到左俞对角线的位置了，也没听见他的声音。
唐瑾音低头看苗，在蔫着的苗旁边蹲下，学着左俞的样子，先扶正，在大概两厘米旁的地方插小棍，再仔仔细细绑好，得撑住了又不能太紧，不然会把苗勒着。
她撑好一株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实际做起来也不难，她一步一个脚印地往旁边挪，继续撑下一株。
手上的动作搞明白之后，就可以空出脑袋用来走神了。
左俞这孩子，今天有点奇怪。
唐瑾音觉得他拒绝来和自己打招呼的理由不是很充分，自己和爸爸怎么说也算是正经的客人，左俞又是主人家的孩子，怎么说都该来打个招呼的。
抢救花苗的工作固然重要，可是从小洋楼到地里往返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浅浅打个招呼之后说自己地里有事，爸爸又不会拦着他，总共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左俞平时很有礼貌，为人处世周到挑不出毛病，一看就是好好教着长大的孩子，这种简单的待客之道，他不可能……
唐瑾音的脑内活动被突然打断，她的头上被扣了一个东西，眼前的土地和长溜的水泥路面水立马被蒙住了，转而一阵阵清爽的薄荷味传到她的鼻间，完全掩盖住了周身的泥土潮湿味道。
她把那个东西扒拉下来拿到眼前一看，是左俞挂在脖子上的草帽。
“嗯？”她一手的泥，只能捏着草帽边边，疑惑地转头往后看。
左俞站在她侧后方，脚边放着他刚刚戴在手上的手套和他的鞋。他正脱着自己身上的摸鱼服，背带扯下来，再把裤子往下拽。
简简单单的脱衣服的动作，放在左俞的身上，就还……挺好看的。
“你干嘛？”唐瑾音发愣。
“你穿吧，你要在这帮我的话。”左俞说。
“不是，等等等等。”
唐瑾音站起身叫停他，左俞停住扯衣服的动作，看她。
她有点想笑，“我今天穿的是裙子，所以其实……不太方便穿这个。”她指了指左俞脱了一半的摸鱼服。
唐瑾音话音一落，换成左俞愣了。
摸鱼服长得和背带裤一模一样，穿裙子的时候没法穿的。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以看出想说的话在嘴里过了好几遍，最后只缓缓吐出两个字，“确实。”
然后他的脸颊飞上一抹浅浅的粉红色，低着头把衣服快速往上拽，动作都有些变形。
唐瑾音看着左俞这副慌张样子，觉得他可能脑补了一些东西，比如她穿着裙子要怎么穿摸鱼服，以及穿上之后，摸鱼服的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另外还有一件倒是没问题，可关键这是左俞的。
左俞刚刚穿过的，有他体温的，热乎乎的摸鱼服。
这就比较有问题了。
左俞把背带挂在肩膀上，清了清嗓子，“那你把帽子和手套戴上吧。”
“手弄脏了，你帮我戴。”唐瑾音把草帽递给左俞。
左俞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走到唐瑾音身前，轻轻扣在唐瑾音的脑袋上。
唐瑾音当即就被他身上酸甜的清香笼罩住了，她又往前迈了一小步，埋首在他胸前，凑在他里面的衣服上猛吸了好几口。
他怎么跟个花孔雀似的，唐瑾音腹诽，就连下地干活也要喷香水，谁会闻啊。
左俞手上的动作没停，他正好帽子后把帽檐往上抬了下，确保没有挡到她的视线。他勾着草帽的松紧带，手指无意识地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把松紧带在她的下巴上固定好。
帽子干干爽爽的，一点汗湿都没有。
松紧带在唐瑾音下巴上轻弹了一下，然后左俞的手突然意料之外地抚上她的耳朵上面，指尖绕着耳后划了一圈。
唐瑾音当即感觉到浑身战栗，他划过的地方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都忍不住微微一抖。耳朵是她的敏感/点，平时碰一下都会有反应。
“你干嘛！”唐瑾音差点原地跳起来，声音都有点抖。
“绳子勒耳朵。”左俞说。
“没有勒！”所以她才觉得左俞这个动作莫名其妙！
“被帽子挡住了，我看不见。”左俞的声音终于有了丝笑意。
他后撤一步，捡起地上的手套，“直接戴就行，干活记得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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