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意识如同一座房子,有人看似高耸实则羸弱,有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人简单去雕饰却又坚韧不拔。

梦鬼所做的,就是将这房子给毁掉,再在上面盖起供奉自己的庙,让其成为自己的傀儡。

它成功了。

但它没想到的是,有一种人除了地表以上的房子外,在地下,还有着深深的地基。

用理性冷酷的视角来理解,甚至可以说成……他本身,早就已经是另一个人的傀儡了。

无论你在上头再怎么变化建筑风格,他的底层逻辑一直没有变。

当二者产生冲突与矛盾时,自然没有上头房子维持原样、地基却先坍塌的道理。

润生以前最听的,就是山大爷的话。

山大爷告诉他:你得听聪明人的话。

自打在李大爷家,第一次见到小远时,润生就知道这男孩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却十分聪明。

当时在二楼的露台上,男孩正和一个女孩坐一起看书下棋,润生想要靠近,却又显得不安局促。

一小部分原因,是自己穿着有些破旧随意,而那俩孩子却十分精致。

根本原因是,他能感受到那俩孩子目光里流露出的那种洞察与智慧。

润生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复杂的事在他眼里,也能浓缩成几个字或者一句话。

后来,山大爷对润生说:你要听小远的话。

润生就开始听小远的话。

他是真心不觉得,自己的脑子能有什么用,尤其是在身边有一个头脑更好的人时。

他无所谓那种你要有自己的思想、你要有独立的灵魂、你要有自己的思考,这些形式上很正确的话语,他懒得去理会。

他只知道小远脑子好却还未长大,自己力气大身体好,正好可以把小远背起来,这样小远的头部就和自己的脑袋平齐了。

傀儡是一个贬义词,但若是当事人真的愿意呢

李追远无法相信的,就是这一点,因为没有“以后”的记忆,他并不知道“以后”的自己对眼前这个大个子,到底有多么信任。

无论任何时候,这个大个子都会本能地走在他的前面。

或许,没有“记忆”也不算全是坏事,至少,它能将一些最纯粹的东西筛透出来。

李追远爬上润生的后背。

大个子身上粘乎乎的,是血,而且处处开裂。

气门全开后的强行抑制,再加上冲破梦鬼傀儡的束缚,让润生无论是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正遭受着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酷刑折磨。

但他依旧把男孩稳稳地背了起来。

没有反抗,没有抵触。

李追远很轻松地,将他带离了这个梦。

游乐园。

所有人都聚齐了。

撇开那道模糊的身影,总共五个人。

大家都很熟,很有亲切感,但大家都不认识对方,甚至不清楚彼此叫什么。

游乐园头顶的天空,开始出现龟裂。

这意味着这里的梦境,已无法再维持多久。

该离开了。

李追远站起身,离开阵法核心位置,走向身影。

身影转身,向前走,李追远跟在后面。

“其实,我们可以省略掉最后这个告别环节的,因为我们现在说的话,不会被记住,也就自然没什么价值。”

李追远:“要是张口说的话必须有价值,那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将变成哑巴。”

“那我们就走一下这流程”

“必要的形式本身也很有意义。”

“呵,你现在这说话的风格,让我想起我自己年轻的时候,每次想做一些没意义的蠢事,都得自己给自己寻个台阶下,寻个自洽。

我们是比普通人聪明,但同时我们也比普通人要更笨。

人家生而就会的东西,我们得一点一点从小心翼翼开始,摸索着模仿,去学爬和走,至于跑,那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身影在说着,李追远在听着。

一大一小两个人经过了碰碰车场地,不过身影拐了个方向,没真的去那里,而是来到其隔壁,这是一个旋转木马场地。

身影很自然地推开栅栏,找到一匹可爱的小白马坐了上去,白马

李追远站在旁边看着。

身影催促道:“喂,你自洽好了没有”

李追远点点头。

“那还不上来。”

李追远选了一只企鹅,坐了上去。

机器开动,灯光闪烁,儿歌响起,两个人伴随着身下的“坐骑”,有节奏的高低起伏,转起了圈。

“我算是个长辈吧”

“按病龄,算的。”

“那我就摆个谱,说点长辈该说的废话,你就听听,反正也不会往心里去。”

“好。”

“想说的不多,就一万多条。”

“好。”

“第一条,还是那已经说过好几遍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和它可以合作,可以对抗,甚至可以惺惺相惜。

但千万别真觉得它会有感情。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种人,现实里就有,你很容易找寻到例子。

它会主动找你玩,主动开你的玩笑,与你嘻嘻哈哈,但你千万别觉得你和它真就是朋友了。

否则,当你天真地认为你和它已经很熟时,你觉得你们关系到那个份儿上时,你上去搂着它肩膀,对它开一个它以前经常对你开的玩笑。

它马上会冷脸,反问你一句:

‘我和你很熟’”

李追远:“它玩不起。”

身影:“它是看不起你。”

李追远:“我知道了。”

“这是第一条,第二条说说你的病情,我和你一样,记忆都有缺失,当你意识到这一点后,你就无法清楚具体缺失了多少。

所以,在你病情方面,我是真没什么好给予意见的,或许,也不用意见。

因为答案,可能就藏在艰苦摸索和尝试的这一过程中。

明晃晃地把答案写在纸上,举给你看,哪怕在你耳边喊上几万遍,也没意义,甚至可能会起反效果。

你已经在尝试治病了,我能看出来是有了部分成效,那就坚持下去。

不放弃,与病情与你体内不想出现的那个‘自己’做斗争,本身就是一种药方。”

“好,我知道了。”

“第三条,说说我的事儿吧。幸好,你离开这个梦境后,除了吃透的东西外,都会忘记,所以你也会忘记我已经死了的这件事。

那样,你在现实里,应该还会继续搜寻我的痕迹,要是发现我没死的苗头,你会主动冲上去,狠狠踩上一脚,替我断气。我谢谢你。”

李追远不解道:“这一条,值得拿来再说一遍么”

“值得的,我是死了,死得很不容易,但最终还是死成功了。

但保不齐,会有一些贱人,会想着帮我复活呢”

“帮你复活”

“我很担心这一点,所以,你得帮我看着,谁想复活我,你别听他们说什么、哭什么、喊什么,你直接把他们全部弄死。

因为,真正懂我的人,都会希望我彻底死去。”

“确实。”

“我死之前,应该特意做了布置,生怕以后有人会对死去的我搞事,正常情况下,应该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但看见你后,我改变了想法。

我开始担忧。

你小子走得越远,变得越优秀,为了打压你……我怕它会真把我祭出来。

要是这样的话,下次我们再见面时,就不会这般和谐友善了。”

“我还挺期待的,如果这是最后一场考试的话,我希望能有一个最懂我的人,来给我出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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