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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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珠子从父亲身上拿到了，那个封藏了百年的盒子终于打开。

与此同时，在大明宫深处的某地，螣蛇支起了鲜血淋漓的双翅，茫然四顾，看到了似曾相似的熟悉场景。周围的面孔狰狞而贪婪，它身上的灵力被一点点的抽干，注入了穿着明黄色衣袍的那个身体内。

泫然泣血，天地变色，远在妖界的狐族蛇族都感受到了这声最后的悲鸣和警示，小鸾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人类终究是贪婪无尽，不可相谋。她对旁边一位少年摸样的人低语了几句，后者立刻点头离开。

长安城内有种莫名的低压情绪在蔓延，人人觉得心慌不已，都早早赶回家中与妻儿同处。

城外一个小小的院落里，一位怀孕的妇人正在呼叫，她腹中胎动不止，竟有些扯痛，旁边慌神的一老一小正准备出门去寻大夫，却见一位相貌猥琐的老人正立在门外，两人见他，如蒙大赦，连忙将他拉进去为妇人诊视，他坐下诊脉，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城东一座几近荒废又尽力重修的院子外，一位少女满面愁容，立在大门外。这里被封以后人人都进而远之，连动物都不愿靠近，只有一只黑猫一直卧在门口打盹，见了熟人便凑过去蹭蹭。少女轻叹了一口气，拍拍黑猫的脑袋，给它添了饭食，临走之时又回头瞧了瞧门上“越园”二字，才被粉刷的，怎会这么快又蒙了尘。

我盯着盒子里的那块晶莹的玉牌，似有些眼熟，恍惚中上面的一幕幕都出现在面前，伸出手，将它捏在手心，体温逐渐将玉牌温热，它内里长出数千道红丝线，缠着我的手腕，刺入肉中，却不觉疼痛，只是盯着它们，和我体内本就出现的那些红线，还有挟魂的灵力脉络纠缠在一起。

眼前一黑，我进入了挟魂里，看见眼前交缠的疯狂生长的藤蔓，攀上了那颗高榕树，将树上的果子、树枝的汁液尽数吸收。“执明，执明！”我大声唤着，执明从一堆断裂的树枝中飘了出来，失去依仗，像幽灵般摇摆，随时都会消失。我用灵力稳住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抱歉。

“不必，我得解脱，你却要堕入无尽，何须道歉？”他飘忽不定，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常人生死，不过是将白纸写满又抹去重写，轮回不息。我们血巫族，只能是长存或者消亡，我已存在数百年，早已厌倦，也盼你能早日堪破……”话音未落，他已化为点点莹光，与消散的高榕树一同，融入顶部的万柄利剑之中。

树木消散之地，逐渐下陷，有一汪清泉冒出，周围的藤蔓停止生长，环绕成篱笆，体内纠缠的红线也慢慢理顺，一头没入清泉，一头散入身体各处。篱笆中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我慢慢走进，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再一晃神，已经回到石室，手中的玉牌消失了，手腕至心口的红线隐隐可见，腹部就成一团的红线也已规整。

室内转了一圈，找到一块长方形的石头，用龙牙加上灵力，在上面刻下了父亲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母亲究竟葬在何处，是否该将他们同穴，用力回想，脑子里都开始爆炸似的疼起来，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地说，“前尘往事，尽早抛却！”

忍痛抬起头，看见神使站在面前，不知是否错觉，他声音有些嘶哑，眼神也黯淡了些。

“执明已经走了……”也不知自己为何选择说这句，也许潜意识里，我总觉得他和莫离有些关联。

半晌没有回应，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却见他背对着我，盯着父亲的牌位。

“你们的皇帝吸取螣蛇的灵力，神族和妖族都会有行动，你……”

“他已活不长了，”我想起临走时吐突承璀的眼神，“我，我大概也……”

“想看看你自己的命数么？”他袖子一挥，面前出现雾气笼罩的场景，在高高的城楼上，一抹鲜红的影子向下坠落。

“这样啊……”我好像还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看到这个场景，竟也没什么感触。

“元渊，也没有出现，你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他的事要有个了结。”

“他会来找我的，但前提是你必须离开。”我想起了与元渊的交易，不管他是不是还想在人间多留三世，总要寻着我讨要些好处，或者将我彻底除了才会安心。或许是伤势恢复慢才没能跟得上来，又或许是……许是他根本就不能入长安。“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神使猛然回头，脸上的面具都要惊地掉下，“不是你一路留下灵力记号让我……”话未说完，他明白了，急忙冲了出去。这里应该不是普通人能随意出入的，不过他不在此列，但是其他人就没办法了。能用我的灵力做记号，除了元渊还有谁，他必是已经跟来，但是为何路上未动手，还要引这位神使？元渊的想法我从来就没懂，他既无章法，也不按常理行事。

何必费心去想这些，找到哥哥才是正事。我回到之前的房间里，把关于裂魂阵的资料又仔细研读了一番，且不说海外小岛远近距离，更为便利的应该就是魏州，更何况那里便是殷都所在，所有的因缘起点。回到外面，将父亲留下的钥匙收好，看见那个黄铜盒子，刚把它合上，那几颗嵌得牢牢的珠子便落了下来。

两颗红色珊瑚珠子落地便消失了，只有那颗白色内丹，闪耀如初。将盒子放在某处架子上，捻起内丹，这里面的妖魂似明似暗，我想了想，坐定下来，试着用灵力将妖魂送回妖族去，这次居然十分顺利，也许是父亲这么多年累积的灵力效果。眼看着那点莹光逐渐回到妖族，我心甚慰。内丹裂成了两半，化作了普通珠子的模样。

还有一块白玉做的印章留着，上面有天机阁的印记，也一并收好了

正想着是该原路出去，还是从柳泌他们离开的地方，这时有一个人进来了，我握紧了手中的龙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