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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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这种玄乎又玄的东西不光是白驹过隙，也会涵盖白云苍狗，反正养孩子这种事，一旦不把小孩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只要转个头的功夫，对方就能跟没修剪过的花卉一样，以嚣张的长姿张牙舞爪地迈向一条越走越歪的道路——
“嘭——！！！”
被踹飞的身影穿过层层屏障，在周身木制材料断裂间，狠狠撞在一堆集装箱中，散落下来的灰尘漫起浓重的烟雾。
“啧。”
咋了咋舌，眉目间写满了不耐烦的中也踩在那个倒霉蛋的身上，施加在对方身上那份称得上是碾压的力道，让其断断续续的痛呼求饶。
“喂。我问你。”
倦怠的语气，凶戾的目光，身形单薄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分了不少的男人，“是谁指引你来的？”
施加的威压，像是蛰伏的凶兽，脱离枷锁的束缚，带着慑人的戾气，靠近被它盯上的猎物。
“是、是……”男人颤抖着，带着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在上下颚打战间诚惶诚恐地将凶兽想要的答案跟倒豆子一样全部抖了出来。
“又是那群家伙啊……”
不再是愤怒，也不再是凶戾，平和到近乎寡淡的声音，柑发少年“嘁”了一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兴趣，略过男人头顶扫过的腿风，直接将借由重力附着的集装箱踹的凹陷出一个大坑，带着上面零零散散的杂物掩埋了男人。
怂成这熊样，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不可能是那组织内部的人，更别提有名有姓称得上是大人物的存在，怕不是借着名号来肆意妄为的渣滓。
不过也脱不了什么干系就是了……就那个癫狂的领导者而言。
“真是的……总是给我添这么多麻烦。”
嘟嘟囔囔的，抹去前面因为男人的惹是生非带来的怒气，带着还未消散的戾气，像是某不良一样的少年，撩起额前的发丝，懒洋洋地走向根据地。
态度之懒散，走姿之从容——
“嘶——你做什么？！”
痛呼一声，他捂着额头咬牙问道。
然后就被灵子化显现的英灵伸出手指，微微弯曲指关节，面无表情的敲了额头，瞬间逼格全无。
含着莫名其妙被教训的微恼抬起头……
当场溃不成军。
——糟糕。
看到英灵这个熟稔的表情，中也表情不自觉一僵，插在兜内的双手不知所措的紧了紧，连带着喉咙都无声无息地吞咽着其实并没有分泌出来的唾液。
别看有些人表面不良，背地里见到家长是会紧张的手足无措的。
“中也，你去做什么了？”
来了来了，大家长的死亡问题！！！
活跃的像是狮子一样的少年几乎是在与英灵对视的一瞬间便移开目光，还算耀武扬威的鬃毛软趴趴地顺了下去“咳。只是……”
“你想好找什么理由了吗？”
漫不经心似的，悬浮在半空中的幼年体英灵，撑着下颚问道。
“是路过的地方煤气.爆.炸？去救被人欺压的成员？还是领地被人恶意占领？我记得从你正式接手这个团体开始，领地是以野草一样的生长趋势发展至今，任何向羊伸手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中也：“……”哦豁，完蛋。
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不仅封上了你的窗户，甚至连狗洞都给你堵的死死的。
中也不由得沉思，到底是为什么会发展成这种每日兴师问罪的抽查业情况——
好像是从他成为所谓的[羊之王]那一天起？
芥川第一次露出了与以往不同的神色。
“中也，我一开始的时候……”坐在比初次来到这个根据地要整洁有档次不少的桌子上，两手搭在膝盖上的芥川，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你……”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在接触到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那双湛蓝的双眸时，声音低喃了下去，最终消失在唇畔。
钴蓝色的双眸，璀璨夺目，干净的没有一丝冗杂之物可以在其中停留。
——说什么呢？
如他的灵魂一般，即使身处泥泞，背负着常人所不曾知晓的污浊，也依旧活的恣意潇洒。
没有人可以、也绝对无法做到，压垮少年脊梁的事。
“我不想欠他们人情。”
意料之中的话语，柑色发丝的少年，两只手一直揣在兜内，眼睫轻颤，缓慢而沉静地说道。
他抬起头，郑重其事的直视着芥川，“他们和你截然不同。”
“他们是给予我帮助，让我知道这个世上的人类如何生存的人，我和他们可以用这层脆弱的关系达成两不相欠的结局。”
“你不一样。”
他伸出手，一边铭刻着令咒纹路的那双手伸出，摊开在芥川面前“你是我在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将‘生’的概念赋予我的人，从你握住这象征着污浊的双手那一天起……”
你就是我揽入羽翼下不求回报，心甘情愿露出温软肚皮的存在。
没有防备，只有信任。
那一刹那，风起云涌。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入室内。
……
“然后呢？”
看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的少年，芥川耐心地看着他。
“啊？然后……？咳——！没有然后了！”
剧烈地咳嗽两声，自觉以自己的性格也说不出那种破廉耻的台词，中也慌慌张张地将手收回，掩盖般的错过视线，耳根悄然爬上了一丝羞赧的红。
“哦……”像是鼻音一样闷声闷气的应词，芥川看了一眼中也脸上遮掩不住、不断攀升的温度，恍然将握成拳的右手拍在左手上，“所以中也是雏鸟情怀吗？”
真毁气氛啊这个人。
中也：“……”
脸上的燥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一脸冷漠：“不，没把你当妈。”
“唔。我的意思是……”
“别想占我便宜，当爹更不可能。”
“啊……果然不行吗？”
“等等你这个失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所以你这家伙一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中也的声线骤然拔高，出色的高音和肺活量让人忍不住会想，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孩子以后怕不是摇滚乐队的主唱。
“噗。”
小小只的英灵闷声失笑，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借着站在桌子上的高度，将手抚在中也像是小狮子鬃毛一样张扬却柔软的发丝上，心里轻轻感叹着这孩子外表再怎么强硬，内里也依旧装着温柔诚挚的内心。
比太阳还明亮，比火焰还炽热。
足以令连绵不绝的冰川融化，决堤倾泻的海水退潮，荒漠化的平原繁花似锦。
何其沉重而真挚的情感——
“我知道的。”
简简单单，就这么轻飘飘的四个字，让中也握紧的双手再次紧了紧，又妥协般放松。
他在纠结什么呢？从擅自闯入对方的梦境，了解英灵的过去后……
如同镜面般透过世界看到独一无二的奇迹。
在这条崎岖不平的道路上，我会与你同行。
“太肉麻了……”中也低垂着眼眸，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微微鼓起，似乎不太适应这种温馨的氛围。
“嗯。我明白了，所以中也就是摆脱不了雏鸟情怀是吗？”
“都说了不是雏鸟情怀！”
气急败坏的，就差没表演一个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跳脚的御主与笑容温和包容的英灵，在不大的房间内，被渐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映入眼帘。
他们见证了对方的诞生，亦或者说新生，为见证者的御主/英灵。
芥川心想，这孩子真可爱。
*
“说来给我听听，你的新理由是什么？”
带着好似困倦的慵懒表情，浮在半空中的英灵，在与御主相同的高度上，两双相似又不甚相同的眸子对视、错开。
指中也因为心虚错开。
“不是理由。”
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中也再次重复一遍，“不是理由，我这次没打算找理由。”
芥川：“哦。所以我们可以把以前你找的理由暂时划去？”
中也：“……”
刚刚鼓起勇气的小狮子迅速萎靡了下去，“这倒也不至于……你别总是抓着我小尾巴不放啊。”
向来恣意生长的傲然、不羁，不会被任何人束缚的雄狮，威风凛凛地踏上由它的强大换来的领土时，在看到英灵的一霎那，全都土崩瓦解，在近乎称得上是狼狈的败退中呜咽着蜷缩成任人揉捏的一小团。
这并非恐惧惊慌，而是……
我想出去浪！我要搞事情！我要可劲！真男人从不看身后的.爆.炸！没有人可以管的住我！没有……哦豁，被最不想被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的家长逮了个正着。
那种难以言喻的忐忑感吧。
没有人会想在自己已经成长到不用动手就已经形成威慑力的盛势时，被毫无防备的薅住尾巴尖上的那一搓毛的。
好像不管你怎么翻天覆地，总有一个人可以无视这黑云压城的气势，穿过层层云雾，轻描淡写地拍拍你的脑袋，告诉你乖一点这种无力感。
所有的所向披靡，如暴雨般带来的汹汹情绪，在对方淡淡看过来时，全都化为蒙蒙细雨，天大的雷鸣都不能让浓重的云层翻涌出一点间隙。
如此丢盔弃甲缩在小角落里的中也，内心艰难的挣扎了一会，在芥川再次开口前，就妥协般的将一切尽数倒出。
“……是港口黑手党。”
他在心底默默狡辩一句，这不是妥协，只是战略性退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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