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地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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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的指尖触到韩冲手腕时，被冰霜覆盖的归藏纹突然灼痛。两人站在琼花观残破的屋檐上，脚下是翻涌着黑雾的七十二口古井——那些井底青铜人俑的眼瞳，正倒映着他们少年时的模样。
"你的手在抖。"韩冲突然开口，暗金纹路顺着袖口爬上林半夏冻僵的指尖。十七年前七玄门药园里，这个动作曾让被毒蛇咬伤的少女保住右臂。
林半夏抽回手，璇玑针尖凝出冰晶："韩道友还是先顾好自己罢。"针尾银链却悄然缠住对方腰间玉坠，那是七玄门入门时她亲手打的络子。运河冰面下浮尸的梅花针突然震颤，七百道血线刺破冰层时，她下意识侧身半步，将韩冲护在星髓凝结的屏障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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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措的苗刀劈开知府干尸天灵盖时，耳边突然响起师父临终的川音。那具建州萨满的骸骨在刀下碎裂，骨灰中浮出的竟是苗疆十万大山的虚影——十八年前他背着中毒的师父翻越瘴气林，老人枯瘦的手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衣角。
"龟儿子些，真当老子没得人可念想？"刀刃带起的骨灰凝成足太阴脾经全息图，经络间浮动的数字突然化作师父教他认穴时的歌谣。岭南少女的禁步残片突然灼穿冰面，阿措恍惚看见十二岁那年，那个琼州口音的采药女跌进自己设的捕兽陷阱，脚踝血洞的位置正是此刻瘟络的太溪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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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女子从冰面浮出半身时，鎏金步摇垂下的翡翠骷髅裂开细纹。她望着韩冲怀中半块双鱼玉佩，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雨夜——七玄门后山禁地里，少年浑身是血地抱着她跌进寒潭。如今潭水已化作扬州城七十二口毒井，当年为她挡下禁制反噬的少年，此刻眼中只剩归藏纹的冷光。
"韩道友的血脉，倒是比从前更烫了。"她指尖点在冰面，涟漪中显影的画面里，七玄门药园的桃花纷纷扬扬。那时的林半夏还是杂役弟子，正踮脚将止血草敷在韩冲被戒鞭抽破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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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桥墩崩裂的瞬间，陈稳婆的枣木杖突然滞住。九百颗玉骰化成的御医尸傀，腐烂的指尖银针寒芒，竟与四十年前太医院那场冤案如出一辙。杖头太渊穴喷出的不是咒符，而是她早夭孙儿的小虎头鞋——当年晋商为掩盖瘟病真相，将整条街的幼童扔进焚尸炉时，这双鞋就攥在孩子逐渐冰冷的手里。
"造孽啊......"老太婆浑浊的眼里突然迸出青光，枣木杖劈碎三具尸傀。那些刻着经络图的玉骰碎片中，竟混着她孙儿乳牙穿成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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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冲的归藏纹缠住紫衣女子足踝时，突然嗅到七玄门后山桃花的香气。百年前他为救这个误闯禁地的阴月宫弟子，生生抗下九道天雷。此刻女子脊背浮现的扬州阴维脉络，与当年她背上被雷火灼出的伤痕走向完全重合。
"苏绾绾。"他突然唤出这个尘封百年的名字，暗金纹路中浮现的画面让林半夏指尖一颤——药园的桃树下，少年韩冲正将昏迷的紫衣女子藏进山洞，指尖凝着归藏纹为她续命。
紫衣女子肩头烟罗纱衣突然滑落，露出当年雷劫留下的疤痕："韩师兄的记性，倒比你的心肠软些。"她指尖点在韩冲胸口膻中穴，百年前这里曾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林半夏的璇玑针突然刺入冰面，三千冰蚕撕咬着苏绾绾的裙角——却刻意避开了那道狰狞的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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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巨目完全睁开的刹那，韩冲怀中的双鱼玉佩突然滚烫。七玄门祖师殿地窖里，三尊青铜阵盘残片正在渗出黑血——那是他七岁那年误入禁地时，用掌心鲜血唤醒的远古诅咒。此刻阵盘中央浮现的少女虚影，眉眼竟与林半夏有八分相似。
"寅时三刻，该还债了。"苏绾绾的笑声裹着冰碴，鎏金步摇突然射向林半夏眉心。韩冲的归藏纹本能地缠住那抹金光，暗金纹路中浮现的却是药园桃树下，林半夏偷偷将半块馒头塞进他练功服的口袋。
运河冰面轰然炸裂，九百御医尸傀的银针结成杀阵。林半夏的璇玑针在此刻突破第十八境"洞玄"，针尖牵引的星髓里，她终于看清韩冲当年在禁地山洞刻下的那行小字——"愿以吾血换半夏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