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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
“公子眼看着就要因念她而死了,他什么事都自己扛!虽也嘱咐过我不可以和别人说这些,我又怎能看他这么下去,就算公子打死我,我也要求求你!只要明昭姐姐愿意来一下……”
阿紫听着动容,有些不忍。默了默,扶起小童道:“那你还是去请云枝吧。”
“?!”
“去吧。”
“……你们当真狠心!我恨你们!”
公主如今正忙,去时府会引人怀疑,在公主心里,大概没有什么是比任务更重要的。再者,此事她或许早已知道了,去或不去,该由她自己定夺,自己作为下属无权替她答应。若应了却做不到,岂不是更叫小童难过。
她最近在打听另一线的情报,没留意到时府的消息,倒也是个疏漏。想起前段时间夫子还让自己来送还青松玉,顿觉诛心。然而此间种种,原也不该关她一个局外人的事。
小童方才的话里,是已经知道公主的身份了,难道时倾也……!
所以他是因此才忽然病重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瞒下此事。
阿紫是个嘴严的姑娘。除了主上的吩咐命令,多余的事一件也不做。
却说那崔公子杀了人之后就跑回了家,崔老爹崔老爷都护着他,将他看得严严实实,任谁来叫也不开门。
“我出去办点事。”晏慎离给了小昭一袋钱,“你若觉得闷想出去玩,记得照看好自己。”
“是为崔氏杀人一事?”她问。
晏慎离不置可否,“你不必管。这几天照顾御风辛苦了,出去放放风吧。”
“也还好啦。御风听话,很让人省心呢。”
“它可不是一般的鸟宝,一般人它不亲近。可见,你是特别的。”
他竟然管一只鹰叫“鸟宝”,小昭没憋住笑,调皮道:“御风就喜欢吃五花肉,谁给它吃五花肉,它就跟谁亲,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哩。”
“那可不是,得看谁给的。不喜欢的人给的,再好它也不吃。”他摸了摸她的头,“好了,我出去啦。”
晏慎离让她出去放放风,倒正是个机会。
听说时倾已经八日没醒了。她起初冰冷的心,慢慢软了下来,开始担心他。毕竟青梅竹马一场,怎么能看着他没命?
不可光明正大地去,她准备轻功偷溜进去。
春寒料峭,临水的梅花已经开了。越过小桥,一株红如宝石,疏影横斜,却莫名有些萧瑟之感。
她在屋顶俯瞰了一阵子,待下边的一队人走了,便从上面一跃而下,正打算去卧房那边,忽闻到一股焦焦的味道。
这里是时府最寂静的一个角落,平时少有人在,怎么会传来烧纸味?
疑惑着转过头去,蓦地一惊!
眼蒙白布的人儿正在那里,地上火苗窜得老高。他把一些黄纸和元宝叠好了,放进火中。
细碎的灰,濛濛飘过眼前。她疑惑着朝他走过去。
时倾不在卧房,却在这儿……他醒了?还在给谁烧纸钱么?
许是感觉到有人来了,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下一刻脸微微转向了她……
手中剩余的几片纸钱簌簌掉了一地!
那声音尽量平静着道了一声——“小昭姑娘?”
她听见他语气微颤,以为他是冷着了,开口道:“大人既醒了,不好好歇着,怎么在这里吹风?”
她的忽然出现,让他惊喜也猝不及防,一时差点没站稳,转瞬心底又袭上一股巨大的悲凉。
“家母月前过世。”
——短短一句,说出来却让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
他说什么?时老夫人……过世了?
“怎么会?我听说……”
她张了张嘴,却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时家和玉家关系近,时重夫妇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亲近得就如自家长辈一般,骤闻噩耗……
两日前,从烟如梦来的歌妓谈了一曲《梅花三弄》。两日后,清晨才刚醒来的时倾,发现了藏在抽屉里的一封家书。
许是怕他尚在病中受不住这打击,下人们把这封家书收起来了,暂未报知,可还是被他看见了。那封信上,写了母亲一个月前离世的噩耗。
“我不孝,远在北燕,不能回家送她,只能……给她烧点纸钱。”
“原来大人忽然重病,是因为这个。”她走上前去,从他手里拿了一点纸钱,“我曾到过晋国,听闻令堂是位巾帼英雄,心中亦存敬慕。大人若不嫌弃,也让我为令堂烧一点吧。”
他的手绵软无力,看着她拿走了纸钱,点火烧着。
如今他蒙的是条特殊的白布,从外看是实的,从内看却是透明,只隔着一层朦胧的白,可以看见外面的人。
视线在一片朦胧中,精准勾画着她侧脸上每一个温柔的弧度……每一个,都牵着他的梦魂。那么近,却无法触碰,自是咫尺天涯。
让她以为我病重是因这件事,也好。
“父母在,不远游”的圣人遗训,是被我落得一干二净了。这书白读了十几年,到头来,想要的东西要不了,想留的人,留不住。
早春的冷风如刀割,他看着她,轻声道:“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确是憔悴至极。本就清瘦的脸庞如今更小了一圈儿,手指头更是分明得能突出骨头来……
脸上白得没一点儿血色,语气却依然沉静温柔。
又想起了长亭送别。
长亭送别,飞雪红妆。
那时候的他,气度高华地站在那儿,冷静得丝毫不像一个有温度的人,而像雪中的冰雕。
她亦不知他是怎生忍耐着,才能看上去面冷无情,又是怎样在她走后再难压抑、醉酒伤身。
“大人也别太伤心了。”抬手,极快又极轻地给他擦了一滴眼角的泪。“令堂不会怪你的。既是至亲,当知你心。”
他的心随着她的动作飞速跳了几下。他知道,这是她作为顾小昭,能够给他的最多的安慰了。
看着天,忆起了过往。“我曾有两次和我娘远别,一次是远赴瀛洲学艺,一次就是来北燕。
现如今,应该算第三次了吧。
以年光之短促如斯、迅捷如彼,又能经得几度长长短短的别呢……”
这话适用于她,也同样适用于她。小昭不知对方已认出了自己,只道:“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人生在世,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日渐消磨、蹉跎老去的岁月。”
扭头看了看他,“外面冷,大人还是进屋去吧。”
被她赶着进了屋子,时倾把门关上,喊她一起来烤火。
“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
“我来晚了,好在大人已经醒了,不然我们大家都会很不放心。”
“你快些回去吧,免得引人疑心。”
“不妨事,六殿下今天给我放假。倒是大人脸色很差……您要节哀。”
扭了扭头,目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一本琴谱上。那上面用古雅小楷写着的“梅花三弄”四个字,正是自己的手笔。
这本改版的《梅花三弄》曲谱,是自己十三岁那年写了送给他的。
梅花三弄,一弄叫月,二弄穿云,三弄横江。清风,飞雪,光影,天地之间任我行——那是十三岁时她独有的心态,又在里头添了一线豆蔻少女的情思,奏来旖旎无限。
那时,他吹笛,她抚琴。笛之悠远逍遥,琴之空闲散音,深邃晶莹,玉洁冰清,恰似中原一场大雪。
朝朝暮暮,悄悄沉沉,曾经是对着四季轮转、风起云落,如今是临寥落山野、寒露悲风,这支曲谱他却一直珍藏傍身,从江南,到塞北……
许是担心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时倾起身,“昔日故人所赠之谱,让你见笑了。”
他的语气寻常平静,不动声色地从她面前收了曲谱,外面忽有人来报说:“大人,明王殿下得知您醒了,特来探望!”
“?!”真是不巧!小昭当即想钻个地洞逃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人在哪?”“快来了。”
时倾扭头看向小昭,即刻拉她来到里间,抬手转动了墙上的机关。那面墙便旋转起来,发出轰轰的响声。他忙把她塞进去,还不忘递给她一个暖手炉。
“委屈你了。”
刚进到里边,外头已经传来寒暄问好的声音,她竖起耳朵扒在墙上,来人正是晏慎离!
好在时府多打了几个暗格密道,否则若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面很黑,只有一线光,再往里走是一间密室。她一面环视着此处布置,一面听着外面的人说话。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晏慎离说起了有关蒋盈的事,时倾也按备好的路数出牌,没过多久,两人便有了交好之意。
然她忽然听到一句——“这屋子里,似乎有醉江寒的味道。”
晏慎离悠悠啜了口茶,“时大人也喜欢用这种香吗?”
“正是醉江寒,殿下好灵的鼻子。”时倾淡然一笑,自然地遮掩了过去。
“本王一向对气味不敏感,只是本王身边的小昭,也喜欢用这种香。并且,只用这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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