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谈话
盒子里是一件黑色小礼裙，几乎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所有的尺寸都严丝合缝地跟她的身材完美贴合，腰侧一个大蝴蝶结配上细钻镶成的流苏，随着她的身形晃动而熠熠生辉，更显得整个腰身盈盈一握。
不得不说，这条裙子确实非常漂亮，只不过底部的裙摆有些累赘，若是在一些酒会和典礼上穿，整个设计肯定能瞬间多人眼球，但在丧葬这种场合穿，多少还是有点不合时宜。
南烟正犹豫之时，便听车窗外苏致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如果觉得累赘，可以把下面的裙摆扯掉。”
南烟：“？”这人是好脑勺长眼睛了？竟然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南烟悄悄将车窗窗帘扒开了一条缝。只见苏致背对她，双腿交叠，靠在车门上，高大的身影刚好挡住别墅里明亮的灯光。
“大少奶奶不用担心，外面看不见。”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需要帮忙，知会一声。”
“不用，我可以。”
南烟找到裙摆接头的地方，使出浑身力气。只听“滋”的一声，裙摆被扯开，脚踝处立刻神清气爽，她清理掉多余的线头后，从车上下来。
扯掉多余的裙摆后，这件礼裙刚好到她的小腿肚，仿佛为她量身定制一般，将她的身材衬得玲珑有致。她的皮肤本就白，纯黑的亮面材质更是仿佛在她身上打了一层清透冷白的光，整个人散发出清冷高贵的气息，与之前那朵淡雅温柔的“小雏菊”判若两人。
苏致的目光在南烟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别开脸，清了清嗓子：“很合身，大少奶奶现在不用担心着装问题了。”
南烟正准备说话，便见程栋张着嘴巴，一脸震惊地小跑过来，指着南烟身上的裙子道：“顾……夫人，您竟然，竟然把这条裙子下摆给撕掉了？这可是老大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人品牌方开口要的，yvonneliu全球限量款啊！”
“额……很贵吗？”在她的认知里，确实有yvonneliu这个名字，但却不知道身上这件衣服竟然是限量款。毕竟礼盒是低调的纯黑色，就连logo也只是换了一种亮面的黑，黑上加黑的“凌乱”和“大气”，让她刚刚拆衣服礼盒的时候根本没注意。
“当然，就这衣服上的几颗细钻，都够我打两年工……”
话还未说完，便听苏致咳了一声，对程栋道：“给沈华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哦。”程栋一脸“不亏是沈家大少奶奶您可真会花钱”的表情，从南烟身上收回视线，乖乖站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南烟歉疚地看向苏致：“我没看出来这衣服是yvonneliu的，也不知道它竟然这么贵……不好意思。”
“不用在意，衣服就是用来穿的，合适就行。更何况，送给你就是你的，你可以随意处置。”苏致这时的语气不经意间多了些柔和，但当两人目光接触之时，他再次迅速别开了视线。
“刚刚大少奶奶说有话要说。正好我现在有空，洗耳恭听！”
南烟迟疑了一下，既然这次是苏致主动开口，那就还是努力一下。
她抬手指了指竹林旁的小道，示意苏致走过去。
苏致扬了扬眉，倒也没有拒绝，抬脚便走到了竹林边。
“现在，你可以说了。”苏致说。
南烟思考了一下措辞才开口：“现在的情况，你一定以为我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甚至觉得我婚内出轨……”
“我说了，过去的事，大少奶奶不必再提。请直接说重点。”苏致再次打断南烟，语气疏离又冷淡。
“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我，对吧？”南烟直接问道。
大概是没料到南烟会这么直接，苏致愣了一下。
他转过视线，盯着南烟看了一瞬，随即嘴角轻扯了一下，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知道是什么让大少奶奶产生了这种错觉，认为我喜欢你。难道您刚刚没听程栋说吗？我有喜欢的人了。”
南烟：“……”
“如果是因为这条裙子，我想大少奶奶您多虑了。您是大哥的妻子，现在大哥不在了，作为他的亲弟弟，我在您需要帮助的时候略施援手，理所应当。而且，不光是今天，恐怕以后还会有很多类似情况，所以大少奶奶您最好适应一下，千万别会错意。”
这好像还是苏致头一次在她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语气冷淡得可怕。
南烟攥着裙子的手忽然松了下来。就好像刚刚集中了浑身的力气在攻破一个关口，虽然没通过，但至少她努力了，而且她努力了不止一次。虽然都以失败告终，但也算毫无遗憾了。
“既然如此，是我唐突了。谢谢三少爷的帮助，以后我会尽量不给三少爷添麻烦。我先进去了，刚刚沈叔说老爷子找我有事。”
南烟扯了个谎，快速转身，朝庭院里走去。
程栋打完电话，转头看见南烟快速走进院子的身影，他疑惑地看向苏致。
此时他靠在车窗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明显能感觉到周身的气压很低。
他跟了苏致六年，开着车带他跑了许多个现场，出席了许多次活动，知道苏致是什么样的人。
他外表冷淡，但实际上人还不错。虽然话少，但一般不轻易跟人发火，更是鲜少说狠话。
但这绝不代表他是好欺负的主。
一般情况下，比如公司的人打打闹闹或者私底下八卦他拿他开玩笑，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但也都装作不知道。或者也可以说，这些事在他那里都不算事。但他有他的底线。
如果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他肯定会还手。
就像这次，据说是雨橙传媒故意弄了个女的上门，想拍下“黑料”进行污蔑。
苏致知道了，直接给祖氏去了个电话，表示旗下有非常符合他们产品形象的艺人，问有没有机会坐下来谈一下产品代言。
祖氏本来就一直属意苏致，副总裁王恩德几次上门都吃了闭门羹。现在苏致主动抛出橄榄枝邀约，他们岂有不接的道理，当即撤下雨橙传媒的秦子铭，换成了苏致工作室的阮阅。
普通人可能抢完代言，就算报完仇了。但苏致不一样。
他替阮阅争取到代言还不算，又特地向祖氏出主意，既然之前已经定了雨橙的秦子铭，现在彻底换掉代言人，对祖氏和雨橙传媒都不好。不如进行合作代言，阮阅为主，秦子铭为辅。
祖氏想给苏致留下好印象，以后进行长期合作，便说彻底换掉秦子铭也没事，反正雨橙的合同没签章就不算生效。
苏致却说这样不好，祖氏的总裁签字都不算的话，以后谁还敢跟祖氏做生意呢，还是合作代言的好。
在苏致的建议下，祖氏在签阮阅合同的同时，还主动签了一份秦子铭的合同，并给雨橙去了个电话，在电话中对苏致大加赞赏，表示人大明星就是有大将之风容人之量，还能主动提携竞争对手。你们可要懂得感恩。
雨橙丢了原本将要到手的独家代言不说，秦子铭这个准一线还得给苏致旗下刚冒头的新人阮阅作配，这就好像一个人原本已经登上爬到了某个高度，突然又被扯回起点给人当垫脚石，还要陪着笑脸跟人道谢，谢谢你没让我摔地上。
这次惹到苏致头上，雨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
总之，程栋觉得他的老大苏致一直都是这样，令他不爽的人要么不见，如果不小心见到了，也必然是云淡风轻，即便不理人，也不会开口伤人。
但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了，面对刚刚丧夫的大嫂，他怎么光是嗖嗖朝人夺飞刀呢？还连续夺了两次！
“老大，你不会又冲大嫂说狠话了吧？”
苏致扫了程栋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又长眼睛了”。
程栋一脸“豁出去也要仗义执言”的表情继续道：“本来就是啊，你俩叔嫂之间，有什么误会，好好说开不就得了，何必跟人发脾气呢。我看大哥没了，大嫂也挺伤心的，刚刚进去的时候好像在哭……”
“闭嘴。”苏致转身打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重重地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车后座上，整齐地叠放着一件绿色连衣裙，是顾南烟刚刚换下来的。
苏致瞥了一眼，缓缓闭上眼睛。
程栋小心翼翼地打开驾驶室的门，朝后座上探头：“老大，你怎么不问问我，刚刚给二哥打电话的结果如何啊？”
“我不问，你会憋死吗？”苏致闭着眼睛说。
程栋在驾驶位上憋了一会儿，又朝后座看了一眼那位闭目养神的爷。他一时有些气闷，刚刚明明是这位爷让他给二哥打电话的，现在倒像是他多事了一般。
“二哥说他还有一会才过来，咱现在是走还是留下来等他呢？”程栋憋不住，看着后视镜道。
后视镜里的那位爷却没说话，甚至连眼皮也没睁一下，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看来这位爷今天着实不怎么好，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差，程栋乖乖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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