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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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主也是客，客人都要待在院子里望天儿了，作为主人家的曲清平和曲成广也不好就这么大咧咧回去躺着，便陪着在院子里坐着。
来送纸扎人的齐渊见状，干脆也不急着回去了，一声不吭地搬了个马扎找了个角落坐了。
不过他本就气势逼人，哪怕是坐着马扎待在角落里，动作间也带着一股悠闲的洒脱感。丝毫没有乡间农家的粗俗，反倒像是下乡来体验生活的贵人。
曲成广立刻审视地看过去，寻思着这个邻家小子一看就是个假正经。明明都好几年不和自家妹子来往了，怎么今儿个又上门来了，还突然就变成了扎纸匠？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哼！我看八成是冲着妹子来的！
这种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家伙，必须得盯着他点儿！
曲清平倒是知道的多一些，清楚齐渊一直很护着自家闺女，便也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小伙子也多了些怜悯。担心齐渊被儿子的冷脸给吓着了，还友善地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别紧张，就当是自己家里了。
齐渊本就是一心想讨好曲婉秋，连带着也想讨好老曲家其他人，见状立刻礼貌地点头回礼。配合着他那不拘小节的贵气，看上去更是气度不凡。
曲清平见状开怀一笑，曲成广却立刻狠狠瞪了齐渊一眼。
想装乖讨巧让我放松警惕？门儿都没有！
堂屋里，曲婉秋在堂单前点了一炷清香，烛火摇曳，光影明明灭灭，映衬得纸扎人比平时更加阴森可怖，如同一具随时要从地上跳起来伤人的尸体。
曲婉秋却并不在意。毕竟在她眼里，这也只不过是一个用纸和浆糊粘贴在一起的模型而已。在注入力量之前，根本就和平时用的书本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甚至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在脑海里分析出组成这些纸张和浆糊所用到的原料，相关物质的组成，相应的化学式，支撑模型时每个部分的受到的压力和力矩力臂，甚至当场做出个受力分析都完全没有问题。
她学会了修行功法的运用，知道要如何操作才能让寻常物件儿扎成的纸人发挥出玄奇力量。
但她也同样熟知纸人所涉及到的科学原理，清楚地知道，在注入力量之前，这也只不过是科学的产物，与寻常书本纸张一样，都是几千年来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在曲婉秋看来，这真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其他人会害怕，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其中的道理，又结合了民间流传下来的鬼怪传说，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但她曲婉秋不但是出马弟子，更是一个接受了十几年科学教育的进步青年，又怎么会被迷信传说蒙蔽理智？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所以说，自家父兄和李大有他们之所以害怕，就是懂得的科学知识太少了。
你看看送纸扎人过来的齐渊，人家咋不害怕？还不是因为人家也接受了最正统的科学教育，将来还要参加高考呢。
思想先进，才不容易被封建迷信误导。
曲婉秋一边把点燃的香插进香炉里，一边小声地跟身边的仙家师父们这样吐槽着。
爷爷曲老爷子第一个赞同，夸奖曲婉秋果然是家族里最有学问的，就是给老曲家长脸。他还夸奖的特别大声。
黄小跑听了之后，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连一向木讷的蟒天青都嘿嘿直笑，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只有常天龙不爽地黑着脸。他平时总爱把劝曲婉秋跟着自己学术法的话挂在嘴边，这会儿也不劝了，就在那儿板着脸生闷气。
还是胡翠英笑着打圆场：“小秋的观点还蛮有意思，不过现在可不是闲聊这些的时候。时辰快到了，缘主还在外面儿等着呢，咱们还是干活儿要紧。”
掌堂教主都发话了，曲婉秋也不好意思继续开小差儿。赶紧拿出抱着六儿刚剪下来的指甲和头发的小纸包，打开后配合着仙家师父们教导的法门，将东西一一装点在纸扎人身上。
说来也是神奇，原本纸扎人的脸上是不画眼睛的。然而等曲婉秋忙活完之后，那纸扎人脸上的眼白中间，竟然隐隐约约地能看得到一点瞳仁儿在慢慢生长出来。
同一时间，西屋里的冯四姑原本还在发愁，若是儿子不肯吃鸡蛋要怎么办。曲大师特地叮嘱了要看六儿自己的意思，难道要全塞在枕头底下吗？可是不吃的话该不会就不灵验了吧？
然而还没等她劝上两句，平日里从来不爱吃鸡蛋的六儿，这一次却是反常地盯着盆子里的鸡蛋挪不开眼，甚至直接流出了口水。还不等冯四姑劝他，拿起来就要往嘴里塞。
冯四姑慌的连忙抢下来：“别着急，得剥了皮再吃。”
说着，冯四姑赶忙帮儿子剥鸡蛋皮，六儿则是吃了一个又一个，把冯四姑惊得嘴都合不上。她这还是头一次见儿子这么能吃鸡蛋呢，难道曲大师连这都提前算出来了？
正想着，刚才还吃的欢的六儿，突然就不吃了。冯四姑谨记曲婉秋的吩咐，赶紧把剩下的鸡蛋全都塞进枕头底下，又把六儿塞进被子里睡觉。
她心里还在想着，孩子白天都睡了小半天了，晚上还睡得着吗？然而再次出乎她的意料，六儿刚躺下没多久，很快就睡着了。
冯四姑见状，也不得不感慨，曲大师可真是厉害啊。她也不敢耽搁，赶紧在旁边跟着一起睡了。
夜深人静，院子里坐着的几个人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曲婉秋。
西屋里，六儿睡得香甜，之前吃下去的鸡蛋化作一点灵光，从他的身体中缓缓飘出，直奔堂屋地上放着的纸扎人而去。
当那一点灵光没入纸扎人的身体之中时，曲婉秋也在同一时间完成操作。
纸扎人整个身体仿若活人一般，浑身上下有气息浮动，那气息竟与六儿本人一模一样。
随着曲婉秋施法念咒，纸扎人气息内敛，越发显得活灵活现。
气息完全收敛之后，纸扎人的双眼也已经完全生长出来。
瞳孔慢慢聚焦。
它突然眨了眨眼。
曲婉秋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见替身成功生出了灵性，转头看向黄小跑和常天龙。
“接下来就麻烦两位师父跑这一趟了。本来不应该劳烦两位的，实在是弟子刚修行没两天，对手又太厉害了，没办法啊，遇到硬茬子还得请师们出手才行。”
黄小跑得意地仰着脑袋，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保证道：
“弟子你就瞧好儿吧！这点儿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其实你让我自己去就完全够用，让我旁边这个傻大个儿也跟着，纯粹就是多余。”
常天龙今天本来就气儿不顺，被黄小跑这么以挤兑，更是直接翻脸。
“你知道个啥？就在那儿大包大揽了，那老水鬼和槐树精狼狈为奸，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以为单凭你自个就能安全把那孩子的魂儿安全带回来咋滴？”
曲婉秋怕这两位路上吵架耽误正事儿，赶紧又哄又劝，两人这才不再吵架，一左一右上前架起纸扎人，身形模糊，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曲婉秋看着刚才还放置纸扎人的地方，现在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牛顿运动定律，又琢磨了一下纸扎人从物质转化成能量的几种形式，凝神静思，本就俏丽的脸庞因为专注更多了一丝韵味。
“我就知道！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嘛，看来能量与法力之间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老曲家的院子里，等着结果的几个人都安静地坐着看星星，在这种关键时刻谁也不敢胡乱发出声音，免得影响了曲婉秋的发挥。
曲家父子是这几个人里最放松的，老父亲曲清平甚至用手捂着嘴，小声的打了个哈欠。他今天已经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了，累的不行，大晚上的还不能睡觉，快要熬不住了。
曲成广担心父亲身体，凑过去小声劝道：
“爹呀，要不您还是回去睡着吧，这儿有我盯着就够了，保证谁也别想打小秋的主意。”
这话虽然是对着曲清平说的，可眼睛却一直盯着齐渊的方向。
曲清平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嘴上却警告道：“别欺负人家，好歹是咱邻居。”
说着倒也不再强撑着，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农村人家普遍院子大，房间也多，加上现在是夏天，用不着单独烧炕，所以哪怕家里有客人留住，父子两个也有睡觉的地方。
曲成广始终觉得齐渊别有目的，被盯着的齐渊本人却并未在意。
他原本还在无聊的发着呆，然而在某一刻却突然抬起头，意外地看着堂屋的方向，一向沉静的双眼中罕见地显现出了一丝茫然。
下一刻，他又严肃地调转视线，像是在盯着某个移动速度非常快的东西，转头盯着某个东西远去。
一直在提心吊胆的李大友发现了他的动作，也跟着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种时候不能随便出声说话，李大有也没敢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想着到底是会纸扎人手艺的，大概多少也有些奇异的本事在身上吧。
远去的黄小跑突然警惕地回过头，一起出来的常天龙没好气的问他：“你咋的了这是，一惊一乍的。”
“奇怪了，我刚才怎么觉着有人在看我们？”
黄小跑纳闷儿的挠了挠头，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有点离谱了。
常天龙更是毫不客气地怼他：“净瞎扯！你我御气而行，人类肉眼凡胎怎么可能看得到。”
此时两人正一左一右，中间架着那酷似六儿的纸扎人。
然而若是仔细去看，此时的纸扎人已经再不复之前纸糊的模样，甚至都已经没有了“人”的样子，而是完全变成了一个有着与六儿相同长相和气息的灵体。
或者可以说，这就是六儿新出炉的人魂！
他们眨眼间便来到了村外的那条小河边。此时在月光之下，河水阴气森森，河面反射的粼粼月光如同一片片碎冰，无端泛着杀气。
这里在寻常修士看来十分危险，然而无论是黄小跑还是常天龙，对此竟然都毫不在意，转眼间就来到一个水气弥漫的空间。
他们带着假的六儿人魂，认真避开那只水鬼的警戒，然而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六儿真正的人魂被关在哪里。
“这样下去呀找到什么时候？老常，要不你带着替身先在这儿等我，我找到地方了再叫你过去。”
黄小跑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直接一溜烟消失不见。
常天龙也立刻带着替身隐于暗处。
他们两个这次过来是有任务在身的，必须按照出马先的规矩办事儿，用替身把六儿的人魂给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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