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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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渊只比曲婉秋小几个月，两人算是同岁，当初也是同一年上小学。刚上学那会儿，两个人的成绩是乡里数一数二的，一直是别人羡慕的存在。
然而对于曲婉秋来说，她其实更羡慕住在隔壁的齐渊。因为齐渊的身体足够健康，可以正常去上学，尽情地发挥与生俱来的学习天赋。
而曲婉秋却只能强忍着病痛和疲惫勉强坚持，每隔几天就不得不请一次病假，后来甚至因为承受不了学业带来的身体负担，不得不含泪休学。
所以对于从小病弱的曲婉秋来说，住在隔壁身体健康可以正常上学的齐渊，就是她小时候最羡慕的人。
对小孩子来说，羡慕就会忍不住关注，这一关注之后，曲婉秋又惊奇地发现，齐渊的人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劲儿啊！
不但齐渊的奶奶不喜欢他，经常因为嫌麻烦就不给他做饭吃，甚至连村里同龄的其他孩子们，也会仗着人多动不动就合起伙儿来欺负齐渊。
那时候的齐渊还很弱小，因为总是吃的不好饥一顿饱一顿，长得又瘦又小，一看就很好欺负。再加上他当时不合群的阴郁冰冷的气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欺负了也没人撑腰，才不得不竖起浑身尖刺吓唬人的可怜小兽。
恰好，每个农村都总有那么几个讨人嫌的孩子，总会在大人看不到的时候聚在一起吆五喝六，偷个瓜撵个狗，开心了或者不开心了就会挑软柿子欺负一下，哈哈笑着跑开。
而小时候瘦小阴郁又没人缘的齐渊，就是他们眼中那个软柿子。
小时候的曲婉秋虽然病弱，却意外地是个小暴脾气，最是见不得有人成帮结对地欺负人。更何况被欺负的人刚好还是她一直暗搓搓羡慕好久的齐渊，看上去不仅可怜还很可爱，简直萌爆了好么。
齐渊都已经这么可怜了，怎么那些人还不肯放过他？真是太可恶了！
于是每次遇见齐渊被人欺负，曲婉秋都会愤怒地站出来挡在齐渊前面，用自己从书里看来的、其他孩子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高深词语，对着他们狠狠地教育一顿。
那时候的曲婉秋因为病弱到全村出名，身后又站着及其护短又能打的三个哥哥，可以算得上是全村人最不愿意招惹的存在。其他家长都会在背后嘱咐自己的孩子，千万离那个病秧子远点儿，一个手指都不能碰。
怕碰瓷儿啊…
就连那几个讨人嫌的熊孩子也不得不小心避开曲婉秋。他们虽然熊，虽然讨人嫌，但他们不傻啊。不说家里的竹篾子鸡毛掸子打起人来特别疼，就连那病秧子的三个哥哥他们也惹不起啊！
所以曲婉秋每次往齐渊前面一站，年龄大的不敢招惹，生怕碰到吓到她，真出了什么好歹说不清；年纪小的就要开始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惹得她背后那三位煞星跑来报仇。
就这样，曲婉秋每次看到齐渊挨欺负都会站出来给他撑腰，其他孩子就会一窝蜂逃走。渐渐的，曲婉秋就特别有成就感的，觉得自己教育起人来可真厉害，没看那些个捣蛋鬼一个个的都被吓得抱头鼠窜吗？
我口才可真好！
而且每次都能顺利地把可怜的邻居小王子从那些邪恶的坏人熊孩子手里拯救出来！
哈哈！我简直太厉害啦！
心里美滋滋……
直到有一天，曲婉秋突然就醒悟了。
我过去到底在想什么啊？居然会沉迷于拯救受难小王子的游戏？还沉迷了那么多年？
简直蠢到家了！
最令人崩溃的是，之前的每一次犯蠢，居然都被邻居齐渊给看到了啊啊啊！
能看不到吗？自己根本就是在对着他犯蠢啊。
啊啊啊没脸见人了啊！
从那天起，曲婉秋就再也没有主动和齐渊说过话了，甚至见面了都要故意避开。
原因很简单，怕被一直羡慕着的邻居想起自己曾经在他面前犯蠢的黑历史，太丢人！
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一想起来就脸红，所以坚决不能和他接触啊！
之后的日子里，齐渊就突然开始长个子，加上不知道是因为学会了打架还是因为别的，欺负过他的孩子突然就变得非常害怕他。
总之，他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之后他又去隔壁村子上了高中，经常好几天看不到人影，自然就免去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
曲婉秋曾经的那些被拧成麻花一样的纠结，才终于算是放下了。
如今多年不见，曲婉秋也几乎忘了小时候的那些纠结过往。却没想到这一次，自己只不过是出来透透气，居然就又遇上熟悉的一幕。
已经张得身高腿长，越来越有阴冷大佬气质的齐渊，这次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去隔壁村上学，还被曾经欺负过他的那些人给围起来了？
嚯！难道又要欺负人？这可不行，大队广播里都说了要团结友爱，不能打压同志！
曲婉秋的眼睛瞬间瞪大。
这些个没出息的，明明都已经长大了，居然还是这么喜欢欺负人！
那现在怎么办？我是帮他还是不帮？
如果不去帮忙的话，万一他又被欺负了怎么办？好歹是邻居，不能这点儿忙都不帮吧。
可如果去帮忙的话，万一让齐渊又想起曾经见证过的黑历史，那自己岂不是要把面子丢光？
哎呀，好纠结啊！
然而曲婉秋却不知道，此时的齐渊的确是被围住了，可实际上又和曲婉秋以为的有点儿不一样。
原本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他就很少与同村人来往。小时候欺负过他的那些人自从被他报复过后，现在见到他个个儿心里发怵双腿打飘，平时见面恨不能躲着走。再加上他这两年身量抽长，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气质，谁会想要招惹他啊。
他自己也不打算与村民交集太深，只想着早点儿考上大学后去外面寻找不知所踪的父母。
可自从昨晚意外发现了居然有人敢趁天黑偷窥曲婉秋，他气得一宿没睡，今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到处巡视，试图逮到那个胆敢大半夜扒柴胡垛子偷窥的家伙。
结果他村里村外的晃悠了一上午，可疑的人没找到，倒是眼前这几个“熟人”自投罗网。
齐渊目光沉沉，冰冷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直把这几人吓得面如土色，忍不住后退一步，战战兢兢地靠在一起发抖。
他这才收回视线，嘴角翘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声音淡漠至极，却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个时间点儿。怎么，你们难道又想被梦中下油锅炸两圈儿，尝尝连续一个月生不如死的滋味儿了？”
话一出口，几个人同时一个哆嗦，看向齐渊的目光无比惊恐，好似在看一个误入人间的可怕怪物。
事情发生在齐渊初中还没毕业那会儿。
那时候的齐渊还是一个青涩敏感的小少年，虽然总是被奶奶嫌弃太麻烦，经常没时间给他做饭，但隔壁的晚秋姐却总是格外照顾他。
不但会把家里做多的干粮饼子分给他吃，还会在齐渊被同学排挤嘲笑的时候站出来替他说话。
年幼的齐渊不知道何为感激，只知道晚秋姐的笑容像是在发光，照亮了他脚下贫瘠的大地和头顶荒凉的天空，温暖的光洒在他心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他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唯一的奶奶也对他爱搭不理。同龄人排挤他，熊孩子欺负他，年长的村民却对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并不关心。
只有隔壁的晚秋姐会对他笑，用温暖到热烈的目光注视他，会在他饿到头昏脑胀的时候分干粮饼子给他，会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站到他面前保护他，会在他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认真地对他说，你可真厉害！
那时候的齐渊就想，晚秋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也是对我最好的人，我长大了也一定要对她好，很好很好。
我要为她做很多能让她开心的事，这样她就能一直对我好了。
然后很快的，齐渊觉得他已经长大了，终于拥有了可以报答晚秋姐的能力了。那他就一定要为这么好的晚秋姐做点儿什么。
他想要保护晚秋姐，不许村里人再嘲讽她身体不好，想为她采摘枝头最漂亮的花，为她捉来河里最美味的鱼。让她能恢复健康开开心心去上学，能肆意享受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青春时光。
青涩的少年不懂什么是爱慕，笨拙地追寻着朦胧的感情，只想为心中的月光点亮整片星空。
可惜处于青春期的小少年总是过于敏感，想要彰显自己突如其来的成熟，却又不懂得如何拿捏分寸。
就这样，在一个凉爽的夏日傍晚，齐渊终于鼓足勇气走到曲婉秋面前。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可在看到那双如同一汪秋水般清澈的眼睛后，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最后，齐渊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晚秋姐愣愣地看过来，神情慌乱又不可置信，最后脸色苍白地跑开了。
齐渊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融融夏日，却仿若凛凛寒冬。
他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何为难过，然而这一刻，心口却仿佛被挖空了一个大洞，呼呼地朝里灌着冷风。好像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期待，都随着那道跑开的身影离自己而去。
他想，他恐怕再也不会有快乐了。
自那之后，他突然就看透了生死，看懂了善恶，看淡了人生。他在成长，却也越来越孤独。
他个子长高，学会了靠自己赚钱填饱肚子，轻松掌握了旁人无法想象的可怕能力，把所有来欺负自己的同龄人全都教训了一遍。
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从对可怜虫的恶意嘲笑，变成了对恶魔的极度恐惧。
长大后的齐渊变得格外强大，曾经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强大，然而原本渴望变强后去小心守护的人，却再也不肯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齐渊绝不允许任何人惹晚秋姐不开心，哪怕他自己也不行。所以他哪怕再怎么委屈不舍，也强忍着思念，配合地消失在晚秋姐的视野中。
只是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的孤僻不合群让晚秋姐不喜欢了？也可能是自己那天说的话太过粗俗无礼，晚秋姐才会被吓跑。
他学着主动去交朋友，曾经欺负过他的那些同龄人没人敢拒绝，否则就要再次深刻体会到恶魔的恐怖。而且他们无法透露出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都会消失。
求助无门，他们只能老实地臣服。好在齐渊并没有真的对他们怎么样，在确定了“朋友”地位之后就不管不问了。
至今为止，齐渊终究也只敢远远地看一眼曲婉秋窗外的剪影，始终不敢上前。
反倒是曾经那一波同龄人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只需要齐渊一个指令，哪怕心里怕得要死也必须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过来听令。
是的，听令。
是齐渊下令让他们过来的。
为的，就是要给晚秋姐出一口恶气。
哪怕晚秋姐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齐渊却绝对不能忍受有人如此不尊重晚秋姐。
他要把所有可能会让晚秋姐不开心的东西，全都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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