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布鲁猫（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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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注视着王座上的高大男人，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面孔，男人头戴黑色的猫耳面具，尖锐的利刺从眼部的枷锁中挣脱而出，鲜红的嘴唇如同深不见底的伤口般咧开，他长长的黑色披风落在脚下，末端深入水中，与黑色长河融为一体。
洛基紧绷身体，他感到一种威胁，比任何一种敌人给他的警惕更甚。
“你知道这是一个幻境。”男人开口说，他声音低哑，身体向后嵌入王座。
“幻境，我当然知道，”洛基说，他耸耸肩膀，努力做出一副轻松模样，“你是什么人？冰霜巨人请来的帮手？他们给你什么报酬？”
“没有冰霜巨人，没有阿斯加德，也没有战役，”布鲁猫说，年轻的王子不敢承认所有的一切来源于他的想象与怪物的扭曲，他语气轻松，面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冰冷的面罩挡不住布鲁猫看向外界的视线，他能清晰地看清洛基的每一个神情，“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明白…当然，我明白，”洛基说，他神态自若，好似掌控一切，“是我冒犯了，这儿只有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其他人。”
可他的逃避如此明显，谎言之神强撑着与布鲁猫对视，他说：“你将我带来这儿与你单独谈谈，恐怕是有话要说，你知道我是阿斯加德最受宠爱的王子，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有资格代表奥丁与你谈判。”
“我并不需要与你谈判。”布鲁猫说，他注视着洛基，知道再和他争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邪神贪恋于想象之中安逸的环境，不肯回到冷酷的现实中，他挥了挥手，周围的景象再一次发生变化，光线再次充满整个空间，洛基发现他与布鲁猫来到了阿斯加德的土地上。
依然是奥丁的神殿，这次他依旧站在索尔对面，但被其他族人包围着的对象却成了他自己。
布鲁猫就站在人群外围，他笑意不减，却令洛基感到浑身发寒。
少年邪神眨了一下眼，他的身体抖了一下，像是从梦中醒来，抬头看向其他人时注意到他们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厌恶。
厌恶？为什么？他不是阿斯加德最受人喜爱的小王子吗？
“滚出阿斯加德！”一名阿萨神族伸手推了一下他。
洛基踉跄一步，他低头看见自己蓝色的手，惊慌的眼神匆匆扫过索尔时忽然意识到这位阿斯加德的大王子肤色如常，和其他的阿萨神族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说索尔并非冰霜巨人，那冰霜巨人到底是谁？
洛基猛地转过头，他盯着布鲁猫说：“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把我变成这副模样是想得到些什么？”
“少装神弄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靠说谎来欺骗别人吗？”那名阿萨神族说，他顺着洛基的目光看向角落，那里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洛基的胸膛狠狠起伏了两下，他意识到布鲁猫是除却他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一个鬼影，他现在与刚刚的索尔一样，完全暴露出冰霜巨人的模样，阿斯加德的两位王子地位完全倒转，索尔被人喜爱，而他受人唾弃，被奥丁流放，孤立无援。
“这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他喃喃自语，愣在当场
“没有什么事情是被搞错的，你从小就和我们不同，你抬头看看，所有人都是体格健壮的士兵，只有你沉迷魔法，在格斗上一无所进，哪一个阿萨神族像你这样！”阿萨神族说。
“没人喜欢你，从来都是，你作恶多端，只知道搞破坏，完全一无是处。”他们为洛基下了定论，这一切场景如此熟悉，只不过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角色成了他自己。
奥丁的神殿如此庄严华丽，这里是整个阿斯加德的中心，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我看错你了，我的弟弟。”索尔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像是最后的一记重击，狠狠敲在洛基心上。
洛基眩晕起来，他感到整个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天旋地转起来，无数陌生的声音钻进他的脑袋。
他看着四周，神宫在旋转，快要将他卷去不知名的方向，他努力使自己站在地上，周围押解着他的阿萨神族的脸随着漩涡连成一片，最终重新定格，每一张都是同样的脸。
黑发绿眸的战士，黑发绿眸的王子，黑发绿眸的冰霜巨人。
“嗬…呵呵…哈哈哈！”洛基爆发出大笑，他紧紧盯着布鲁猫，无数个洛基与他一同笑起来，阿斯加德、约顿海姆、米德加德…
洛基是他，索尔是他，奥丁是他，海姆达尔是他，布伦希尔德是他，每一名阿萨神族、每一个冰霜巨人、每一阵路过的风都是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他逼迫他自己，他挖苦他自己，他庇护他自己。
洛基环顾四周，他站在人群中，所有人都与他做出相同的反应，无数宇宙中他有万千种可能性成为千万个他，但每一个他都会陷入相同的期待：
关爱我，接纳我，承认我，称颂我，我生来是你们的敌人，但我注定要成为你们的家人。
“洛基.奥丁森…洛基.奥丁森…”陌生男人的声音忽然传来，仿佛念咒般萦绕耳畔。
“呵…呵呵呵…”
“洛…咦，我连上了？史蒂芬奇，史蒂芬奇！我好像找到他了！”那陌生的男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洛基对吗？别笑了，你的意识还清醒吗？你现在人在哪里？赶紧停下你无聊的恶作剧，你哥喊你回家吃饭。”
“这又是谁？”洛基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忍下喉中大笑出声的冲动看向布鲁猫，原本还是少年模样的邪神已经完全恢复了幻境之外本该有的成年男性身体。
“我什么都没有做，”布鲁猫说，他和洛基的神情此刻十分相似，同样在脸上扬起一个夸张的笑，声音冷静中带着一丝颤抖，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依旧万里无云，“只是到了谢幕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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