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 徐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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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凌沉默着低下头，他不敢再说一句话，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母亲尖锐的谩骂声如尖刺一般把他钉在原地，他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失误就被曲解成“板上钉钉”的“恶意”，成为母亲更进一步的又一借口。
“我好不容易让你在徐家走到这个地位！！你就是这样对我？！”
母亲犹如发泄般把精致的瓷器摔在地上，尖锐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血一滴一滴落在桌子上。
“母亲，你的手……”徐凌犹豫着开口，却仿佛瞬间被母亲发现了破绽。林淑兰仿佛发狂的母兽，把受伤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留下一个可怖的血手印。
“你还好意思开口，你要是听话会这样吗！！！”林淑兰如逼迫一般把带血的手举到徐凌面前，似乎是想让他看看自己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徐凌！我为了你能出人头地，在徐家每天都费尽心机上下打点，你知道上次我求人在离火宗照顾你拉下了多少脸吗？你知道你跑了以后我成了多少人的笑柄吗？你知道这次你要是再不去离火宗你会错过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又要等三年！！”
“我才刚筑基，还……”徐凌没有办法，他只能拙劣地重复着这个借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好像一个小丑——是啊，离火宗，多好的宗门啊，为什么不去呢？可是，可是……
“筑基？又是筑基？！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三年前你说你要冲刺筑基，现在你又说你刚筑基——”林淑兰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狠狠拍桌而起，“你是不是又想去剑宗？！几年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剑……剑……剑！你以为你是你大哥？你以为你是你弟弟？你是火灵根你知不知道！！！！”
看着徐凌沉默不语，林淑兰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她发疯般地把桌上的瓷器全扫在地上，“疯了……徐凌，你真是疯了。你难道不知道剑宗早已经不是第一宗门了？你难道不知道离火宗现在和听雨阁合作正是势头旺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火灵根更适合离火宗？！”
徐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是啊，他知道，他都知道。
“滚出去！”林淑兰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徐凌，“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这次还不去离火宗，那你回来我就吊死在这里！！！”
徐凌没有办法回答任何东西，他只能沉默着往外走。
明天是他的二十岁生辰，父亲会为他办生辰宴。他故意挑在今天告诉母亲他不想去离火宗，就是寄希望于母亲能够看在他明天生辰的份上，能够顾及一下他的想法。很明显……失败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是啊，明明离火宗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明明母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明……
可……可是……
他是如此想要学剑。
儿时自己偷偷照着剑谱练剑的回忆是如此美好，以至于让他怀疑这段记忆的真实性。他的剑法天赋并不高，但他学剑时很开心，他喜欢听剑出鞘的声音，他喜欢剑划破空气的风声……他喜欢剑的一切，哪怕剑不喜欢他。
直到那天母亲发现了一切……
徐凌摇了摇头，把糟糕的回忆甩出大脑，苦笑一声。他那时是如此羡慕自己的大哥——金属性单灵根，极高的剑道天赋，徐明简直为剑而生……他嫉妒地几乎要发狂，他是如此想要徐明消失在世界上。呵，天意弄人，现在大哥走火入魔成了废人，是啊，他后来居上，成了准家主，可却依旧与剑无缘……
门口的身影让他一愣，就是那么巧，他刚刚想着的那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面前。
面前人一袭白衣似雪，五官算不上出色，却让他无法忘怀。那是他嫉妒了多少年的脸，那是他愤恨了多少年的脸……面前人表情淡淡，让他恍惚间回到几年前，他还只能追逐着这身白衣的影子。
不过不一样了，面前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振作起来，但已经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人。徐凌找人打探过，大哥最近莫名其妙和四弟徐星剑走的很近，但一个不能修炼，一个不被允许修炼，又成得了什么气候呢？徐凌脑海里又响起母亲林淑兰反复念叨的话，“你会是徐家家主。”
我会是徐家家主。
徐凌在心里默念了几次，才仿佛洗净了自己身上的自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强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对徐明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徐明变成废人后，他就几乎没对徐明说过话。
徐明也在打量着徐凌。昨天上午他还见过徐凌，那时徐凌虽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状态也没有这么糟糕……看来是因为刚才离火宗的事。
“路过罢了。”徐明自然知道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总不能戳知了当地说我是来刺探情报的吧。他不说，也没有人知道。
徐明的简单一句话却让徐凌好不容易装出的冷漠差点维持不住，他沉默了。事实上，他并不在乎徐明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来的，在经历母亲的单方面责骂后，有一个可以沟通的人愿意和他说几句话，就可以让他的心情好很多。
刚刚发生的事儿，徐明听了个七七八八，也大概猜到了徐凌为什么和林淑兰闹别扭。这让他想到了高考报志愿时被父母强迫着报了不喜欢的专业，只不过，林淑兰的控制欲更加恐怖，她几乎是控制着徐凌的一切，而她那些只顾及自己的付出则成为了限制徐凌的道德枷锁。
回忆起原身的记忆，徐凌曾经很多次偷偷看原身练剑然后被林淑兰抓回去了。想来徐凌是真心喜欢练剑吧……
徐明觉得徐凌现在的心情肯定不算好，可他没能力也没资格讲什么大道理，且不提无论如何都是他这个母亲自杀灵根已废的苦逼大少爷看上去更惨，还有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很多时候，家庭内部的矛盾外人是很难解决的，徐明可不觉得自己和徐凌有多亲近，他可不会一通大道理劝徐凌追逐梦想然后潇洒离开，那就是不负责加自作多情了。
呃……所以，现在的场面好尴尬啊……徐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脱离原身的人设，只好装出一脸淡漠任由徐凌打量。徐凌虽然面上冷漠，心里却还在悲伤和纠结离火宗的事儿——不行！徐明实在撑不下去了，试探着开口，“……徐凌？”
徐凌瞳孔微缩，这才认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现在很想找人倾诉，但没有人能给他倾诉，徐家甚至都没有人能和他说得上真心话，他几次开口，想告诉面前这个关系不太好的大哥自己的苦恼，但理智却又告诉他自己太过幼稚可笑——明明是自己一直在单方面讨厌大哥，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地朝对方示弱？……他做不到。
千万思绪，到头来却变成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大哥……明天是我的生辰，父亲会摆生辰宴。”
徐凌努力但又别扭地找到的话题让徐明终于有了发挥空间。生辰宴的事情徐明打听消息时大牛已经告诉他了，但他还是惊讶于徐凌居然会亲口跟自己说这个……而且听起来像是邀请？他不禁感慨了一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看来自己这弟弟正是脆弱的时候，于是顺水推舟回答道：“我会去的。”
徐凌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的表现有多糟糕，“嗯”了一声扭头就走，逃也似地离开了徐明，让徐明有点哭笑不得。
呃……这好感到底算刷了还是没刷？
摇摇头，徐明本来想离开，但看着林淑兰的院子，之前原身母亲被诬陷私通和原身走火入魔灵根被废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关于原身母亲私通的事儿，徐家官方的解释是，有一个丫鬟因为看岔了造成的误会，那个丫鬟现在已经被辞退了……徐明觉得奇怪，原身也觉得奇怪，可徐家就是咬定了这个说法——如果这个说法是假的，那么徐明认为嫌疑最大的就是林淑兰。
如果顺着这个逻辑，那么细思极恐……原身的灵根被废肯定和林淑兰也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徐凌有没有知道甚至掺和这件事了。
徐明揉了揉太阳穴，一想到刚刚好不容易刷了点好感的小伙子过去可能对付过自己就让他头疼……不过幸好还是“可能”，嗯……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来都来了，直接去会会这个林淑兰吧。
徐明理了理衣服，迈步走进了院子。
院子入眼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感觉，大红大紫的醒目让徐明有些不适，大概是刚刚林淑兰发过飙，偌大的院子里居然没几个仆人。一个丫鬟有些瑟缩地走过来，看见是徐明后，虽然有几分惊讶，但还是进去告知了林淑兰。
没过多久，林淑兰就出来了。徐明打量着这个女人，这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女人样貌依旧美丽，尽管岁月在她的脸上依旧留下了痕迹，但仍然可以肯定她年轻的时候有多么地美艳动人。徐凌和她长地很像，像到徐明可以通过猜想面前这个美妇人年轻时的样子来脑补徐凌女装……呃……扯远了。
林淑兰轻轻拉着精致红色衣摆坐下，一脸优雅慈祥全然不似刚刚那个宛若疯子的母兽，地上的瓷器碎片想必已经被仆人收拾干净。刚刚的一切要不是徐明记的清清楚楚，还以为只是南柯一梦。
“阿明，怎么想起来看看林姨了。”
美艳妇人声音柔柔，衣袖轻轻捂嘴，露出艳丽的微笑，美地好似牡丹——徐明却看出来她是罂粟，他太熟悉那不达眼底的笑意，还有女人眼底那不经意流露出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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