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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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
卫禹衡是被自己万年不变的手机自带铃声吵醒的，有些困倦地起身，先是惯性地把手机摁死，接着随手搂过床上的玩偶抱在怀里，就两眼发直地发起呆来。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刚睡醒的卫禹衡是接受不了任何信息的，必须抱着玩偶发空大概五到十分钟才能缓过神来，今天依旧是这样。
但和以往平静的早晨不同，发完呆缓过神的卫禹衡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本应该在生日的当天，在巴黎市中心不远的一家酒店醒来，放松一下，然后准备按照计划当天下午出现在跳伞的飞机上。
可是现在，他还是在酒店里，但这并不是他昨晚居住的酒店，气温不是空调调节出来的温暖，热气正透过纱窗挤进来；装饰也不是巴黎酒店的风格，更像是民族风情突出的民宿酒店。
卫禹衡抬起自己明显缩水、瘦弱了许多的胳膊，蒙了。
夏威夷的正午，阳光灿烂异常，从民宿的阳台往远处看，颜色漂亮的大海身姿曼妙的摇晃着，包容着在他身上玩耍的渺小人类。
整理了一上午，或者说调整了一上午，根据手机和电脑查询的信息，卫禹衡无措地接收到一个现实——他应该是重生回到了2010年，自己的17岁。
这一年的他已经从高中休学两年，也已经在世界各地游荡了差不多两年。
卫禹衡也没擦防晒，就那么摊在阳台的躺椅上，在铺天盖地的阳光的包围下，看着海滩发起了呆。
或许高中休学和一个未成年人在世界各处旅行，无论是哪一件，在一般人眼里看来都是过于离经叛道，说不定还会被家里的家长绑回去打断腿。
但是对于卫禹衡来说，这是从他十五岁的夏天开始，一直到重生前的接近三十岁，都无比习惯的日常生活了。
卫禹衡的十五岁之前无疑是称得上幸福的。
他的父亲是个没什么文化、泥腿子出身混出头的“小白脸”房地产商，妈妈则是有留学经历的大学文学教授，听着像是诗意和铜臭的结合，但其实简单概括下来，大概是一个身世坎坷、历尽艰辛的穷小子奋斗成功之后，迎娶年轻时一见钟情，帮助过自己的姑娘的故事。
两个人的结合是满是爱意的，这种爱意也通过两个美好的人延续到了卫禹衡身上。他们对于自己父母的身份生涩而慎重，让卫禹衡平平安安且快快乐乐地长大了，然后成长成了一个优秀又有些小淘气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很可惜的是，这种陪伴在卫禹衡十五岁戛然而止。在外公外婆去世后，开始有了长时间旅行习惯的父母，在他十五岁那年的夏初，在旅行中被地震带离了这个世界。卫禹衡崩溃了一段时间，最后在父母临去世前的长篇短信的安抚下，主动去找了心理医生。再之后，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亲人了，葬礼过后，卫禹衡把家里的财产之类的事宜打理好，父亲原本的资产代理投资人继续为他工；而卫禹衡，思考了许久，决定休学，然后踏上了浪迹天涯的极限运动旅程。
就这样，一直到了他接近三十岁，一直到他又游荡到巴黎。
然后他回来了，回到了他的十七岁。
“就算我许下的愿望是希望能找回原来的自己，也不用直接粗暴地把我送回来吧......”卫禹衡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嘀咕出声，“被听到大概会被骂吧，凭白年轻了十几岁，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的。”
长吐出一口气，卫禹衡伸出手臂去接跳跃到他身上的太阳光。还未长开的少年脸庞，配上那双沉静的双眸，在刺目的光下，让人有种不似人间的恍惚。
除开一开始的惊讶和失措，卫禹衡对于这种重生的经历接受还算良好。十几年几乎涉足世界各地的丰富经历，不仅让他学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技能，也让他面对许多变故和事件能够保持住自己的淡定。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再慌乱也解决不了问题，况且，卫禹衡觉得除了身体缩水了，他需要重新锻炼成长，才能回到重生前那种体魄，其他一切对他来说毫无影响。所以，就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了。
一时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卫禹衡就找到这个时候的自己原本写好的旅游计划，打算按照原本上面写的，先在夏威夷把潜水和冲浪学会，然后将资格证考出来。
就是现在大概只需要重新考试一次就好了。
因为重生之前，卫禹衡就已经在外旅行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考完了资格证，卫禹衡便直接买机票飞回了在北京的家。
家里是个两百平的复式，原本有外公外婆和卫父卫母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太大。但是后来这个地方对卫禹衡来说越来越空旷，空旷到他在里面甚至会呼吸困难。虽然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已经没有这种应激反应了，但卫禹衡对这个“家”的感情还是颇有些复杂。
因为请了人定期打扫，家里没有那种长久无人的怪味和飞扬的灰尘。卫禹衡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往里面注视着的眼神有些许怔楞。
其实卫禹衡的房间跟很多青春期的男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就是更加干净一些：房间里摆着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床头柜——上面架着装有小提琴和竹笛的箱子，靠着墙的衣柜还有书架，椅子旁边还有一个套着垃圾袋的垃圾桶。
就这样简单的布置，卫禹衡看了许久，“真的......好久没回来了啊，爸妈......”
卫禹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晚上约了一直照顾他、帮他打理资产的投资代理叔叔，于是也没在家里呆多久，就出发去提前订好的饭店了。
“衡衡啊！这边！”
卫禹衡付好钱下了出租车，还没走到饭店门口，就听到了招呼声，连忙快跑几步过去，“孙叔叔！”
。
招呼卫禹衡的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身上的西装感觉马上就要被肌肉撑爆，长得也很凶，活像个□□大哥，偏偏脸上架着个银框眼镜，一脸斯文，怎么看怎么违和。
但就这么看起来像是黑熊一样的人物，其实是个每天跟各种经济数字打交道的投资人。精明但又讲义气，因为卫禹衡的父亲对他有恩，在卫禹衡父母去世之前就对他很是喜爱照顾；而在卫禹衡成为孤儿之后，更是将自己带入了临时父亲的角色，在各种事情上忙前忙后。
孙正义看着跑到自己跟前的少年，蒲扇一样的大手伸过来就把少年熊抱住，大手还轻轻地拍着卫禹衡的后背，“衡衡在国外累不累啊？过得开不开心啊？”
嗡嗡响地声音，语气却温和得不行。
“孙叔，我挺好的，不累！辛苦您在国内帮我忙活了！”
卫禹衡被放下来，扬着脸冲孙正义抿着嘴笑了笑。
看着卫禹衡的笑，孙正义鼻子一酸，赶紧掩饰住，搂着卫禹衡的肩膀带他往店里走。
卫禹衡感受到了孙正义掩饰表情的动，心里也有些酸胀和愧疚，他原本这几年的状态，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能笑出来就让孙叔情绪波动这么大，他当时没意识到的时候又让孙叔多担心啊......
“有什么辛苦的，你孙叔本来也是靠着这个赚钱的，他们谁不羡慕我这份活儿又轻松赚得又多。”
孙正义借着说话把自己的情绪压住，朝卫禹衡半开玩笑地说道，表面笑呵呵的淡定，心里已经激动地不行。
当他不愿去回顾的事情发生时，这个孩子几乎快要崩溃的种种状态他都看在眼里，原本以为这个孩子没个几年走不出来。虽然他很心疼，但除了卫禹衡需要的时候带他去看医生，帮他把手里的资产再变多一些，平时发点信息确认卫禹衡的情况，他真的没法再多做什么了。
所以看到这个孩子现在已经走出来一些，他心里的激动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默默地紧了紧握住卫禹衡的肩膀的大手。
两个人的晚餐十分愉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孙正义看卫禹衡吃得差不多，就跟服务员要了杯热奶，服务员还没回来，便给卫禹衡大体说了一下最近他名下资产投资的情况，还顺带给卫禹衡科普了一些他重生前早就听孙叔说过的经济投资知识。
虽然早就听过，甚至现在了解的可能比孙叔还要多一点，但卫禹衡并没有插嘴或者打断，乖乖地听着孙正义说话。
很快，服务员送了杯鲜奶过来，孙正义递给卫禹衡，但卫禹衡只是接过放在一边，并没有喝的意思。反而转头跟孙正义试探地讨论了一些未来崛起的企业，让孙正义对一些企业起了点兴趣，表示会去了解一下。
两个人也没有聊太久，孙正义觉得卫禹衡现在还小，不能让他晚睡，而北京的堵车情况人尽皆知，所以很快就准备把卫禹衡送回家。
卫禹衡顺从地跟着起身，跟在孙正义身后走出去，桌子上没喝一口的热牛奶，无人问津，已经凉透了。
北京的晚上还是有些堵，孙正义在驾驶座，悄悄瞥了两眼坐在副驾驶的卫禹衡的状态，带着点小心翼翼地开口，“衡衡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闻言，看着前车窗外的车流发呆的卫禹衡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什么，“我，想接下来把兴趣放在音乐上，以前只是学过一点乐器，还没接触过各种音乐，最近有些兴趣。想试一试。”
“行。行。有兴趣就去做，反正孙叔在这边给你守着江山，保你后顾无忧。”
虽然没听到卫禹衡愿意回来回归正常生活有些失望，但孙正义也知道这种事情既急不得，他也不好插手，卫禹衡现在能缓过来就该谢天谢地了，不应该强求太多。
很快调整好心态，孙正义看着卫禹衡又情绪高涨起来，“接下来是待在国内还是......”
“嗯......想去韩国看看，正好想吃韩餐了。”
接下来，孙正义就开始了各种安全嘱咐，一只精英大黑熊整得跟个老妈子一样。虽然都知道，但卫禹衡还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回应。
孙正义一直把人送到了家门口，卫禹衡刚从背包里取出了给孙正义夫妻俩带的礼物塞给他，就马上被孙正义塞进门里，门随着孙正义嘱咐的“锁好门”一起关上。
卫禹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回自己房间洗了澡，把架子上的小提琴和竹笛取出来熟练了一下，就直接睡了。
因为没有拉窗帘，清冷的月光冲破了这座城市的灰雾，得以慢慢包裹住了蜷缩着睡着的少年。
同一时间，韩国首尔，有个少年拖着满身疲惫打开自己租住的地下室的门。
刚进家门，就直接找水灌了一肚子。等坐在桌子前操那一堆音乐设备的时候，少年皱着眉头捂住了自己因为饥饿和凉水感到钝痛的胃，一边嘀咕了一句。
“好饿，明天坐公交车的钱还是用来买炸酱面吧。”
但很快，他就把心神集中在了手里的设备上。
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外面高悬的明月，仍然撒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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