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又是早晨的发呆时间，卫禹衡怀里搂着闵玧琪最近新买回来的小鳄鱼玩偶，进行着惯常的放空活动。
等回过神来，先是转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紧贴着自己的热源——闵玧琪。这位正保持着侧身双手夹在两腿间，微蜷痛经少女般的睡姿熟睡着，卫禹衡看着有点手痒，但还是忍住没有去戳这位每天早上都会肿成小馒头的脸。
看了看时间还早，便没有起身，双手交叉抱着小鳄鱼，卫禹衡仰靠着背后的墙，颇有些满意地扫视着相比半个月之前已经温馨条理许多的地下室。
时间转回到半个月之前。
闵玧琪租住的地下室非常狭小，只有一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
房间也不大，只放着一张从房东那里继承过来的小床，再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音乐设备，大概也是这个地下室最值钱的部分，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闵玧琪的行李还塞在行李箱里，就堆在房间的角落，而这些也差不多已经把这个房间占满；卫生间也很小，大概只能容纳一个人在里面转个身。
所以，当这两个半大少年开了门走进来，这个原本一个人住着还算可以的小地方，瞬间逼仄了几分，显得愈发局促起来。
卫禹衡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或者好奇的表情，非常自然地走了进来，惹得一直盯着看他反应的闵玧琪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失望。
其实卫禹衡原来世界各地乱窜的时候，因为遇到过一些特殊情况，是真的睡过地铁站和公园，所以只是一个有些破旧狭小的地下室，并没有让卫禹衡产生多少特殊的情绪。
地下室里是真的没什么东西，闵玧琪给他倒的水，卫禹衡都是拿自己保温杯的盖子接的。
先让卫禹衡在憋屈的卫生间冲了一下身上的汗，因为卫禹衡连睡衣都没有带，所以只能先换上闵玧琪的，两个人在这方面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洁癖，何况衣服也洗的很干净，卫禹衡就直接穿了。
闵玧琪其实是个对私人空间特别在意的人，但两个人可能是气场就很契合，再加上卫禹衡也是温和又让人放松的气质，对于把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亲故接纳进自己的领地，闵玧琪做得非常自然，自然到等卫禹衡跑进卫生间洗澡的时候，闵玧琪才后知后觉地质疑起自己。
我真的就这么把一个公园里认识、一起分了一顿饭的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中国亲故带回家了？过一会儿还要睡一张床？？？
后知后觉地头疼了一下，闵玧琪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自己忍不住撑着脸失笑。摇了摇头，闵玧琪打开音乐设备，打算先把在公园里想到的旋律做出来。
等卫禹衡用闵玧琪友情提供的毛巾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对方微弓着身子伏在桌子上敲敲打打。
也没有凑过去打断，卫禹衡坐在有些硌屁股的床沿上慢慢擦着头发，一边擦着一边回复着酒店发来的短信，看到除了今晚的住宿费用和一些人工费之类的，其他钱都退了回来，就直接退出页面摁灭了屏幕。
等卫禹衡头发擦了个半干，闵玧琪才做好了旋律，点下保存。
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卫禹衡见状才喊了闵玧琪一声，示意自己已经用完了卫生间，闵玧琪可以进去洗澡了。
洗了澡，大概擦了一下头发，好像突然又有了灵感的闵玧琪让卫禹衡困了就先睡，然后又把自己种在了桌子前。
屋子里唯一的凳子在闵玧琪屁股底下，所以卫禹衡就盘腿坐在了床上，先是回复了孙正义发来的信息，然后就把手机放到旁边充电了。除了音乐设备那边，这个屋子就只有这一个插头，他还是先充好电然后把插头留给闵玧琪的手机吧。
对手机没有很大依恋的卫禹衡不自觉地微弓着腰、双手撑着脸看着闵玧琪的背影。
从床上的位置，只能看到闵玧琪的后脑勺和一点点侧脸。此时，闵玧琪正不自觉地啃着手，看着显示屏幕，时不时放下手敲打一下。
“真帅啊。”
卫禹衡不自觉地感叹了一下，都说认真的人最帅气，全身心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闵玧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吸引人的认真魅力。
而因为闵玧琪专注的样子和他敲打出来的一段段旋律，卫禹衡对于音乐的兴趣突然间壮大了，原本稍微有些没什么所谓的散漫态度，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这一刻，卫禹衡的眼神里逐渐多了些跃跃欲试，使得平时有些过于平静的眼眸都亮了几分。
抱着枕头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飞行旅途和一个多小时步行而有些疲惫的卫禹衡脑袋一歪，就那样睡着了。
等闵玧琪处理完自己突然冒出来的灵感，时间已经到了凌晨。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打了个哈欠，闵玧琪朝着小床走去。
卫禹衡已经睡熟，抱着枕头的睡颜显得格外乖巧。闵玧琪看了一眼，直接伸手把他怀里的枕头扯了出来，自己枕好也躺了上去。
结果刚闭上眼睛，就被旁边的人摸索着抱住了。不知道卫禹衡睡觉一定要抱东西习惯的闵玧琪，从他把枕头从卫禹衡怀里拽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自己成为抱枕的命运。
本来想把卫禹衡从身上扒下来，但卫禹衡突然嘀咕了一句中文，虽然闵玧琪听不懂，但他听清了语气里的情绪，伸出的手迟疑地停住，最后还是心软了一下，自暴自弃地听之任之，直接闭眼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闵玧琪是被脑袋突然的失重感弄醒得，有起床气的闵玧琪腾地直起身，吊着三角眼、肿着脸，嘴里的脏话马上就要输出。
而被他瞪着的卫禹衡现在完全是和世界分离的状态，抱着枕头乖巧又无神地看着他，和闵玧琪完全不同的、毫无肿胀痕迹的帅脸一片无辜，像个漂亮的人偶。
闵玧琪不知道为何，怒火一下降了下去，看着对方一脸痴呆样（闵玧琪言），只剩下一片无奈，往后一躺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手臂又睡过去了。
等卫禹衡重新和世界连接，才看着手里的枕头有了一丝心虚。
本来也没有多生气的闵玧琪，在醒来吃了一顿卫禹衡点了来“赔礼道歉”的丰盛早午餐之后，这件晨间小事就已经完全过去了。
因为知道自己经常曲什么的会到凌晨，早晨很可能起不来，闵玧琪的打工时间大多集中在中午，下午和晚上。
昨天能和卫禹衡遇到，还要多谢昨天因为突然有事，提前下了班的便利店老板娘。
所以吃了饭，闵玧琪就差不多要出发去打工。因为卫禹衡说他今天想去的地方和闵玧琪打工的地方挺近的，所以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
看到卫禹衡只带着手机跟着他出来，闵玧琪也没说什么，只是最后两个人在闵玧琪打工的地方分开时，闵玧琪把房门的备用钥匙塞给了卫禹衡。
捏了捏手里的钥匙，卫禹衡打趣面前一脸淡然的闵玧琪，“你不怕我卷了你的东西跑了？”
“我没那么瞎。”
状似无语的看了卫禹衡一眼，闵玧琪直接转身进了店门。被留在外面的卫禹衡小心地把钥匙塞进了外套的内袋里，还顺手拍了拍，眼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就这样，闵玧琪白天在店里打工，晚上自己在桌子前摆弄，只是多加了一个开始跟着他学习的卫禹衡；卫禹衡白天顺着自己的心意看风景或者购物，到了饭点就去看着闵玧琪一起吃饭，晚上接闵玧琪一起下班，然后回去跟着闵玧琪学习怎么做音乐和一些音乐基础。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卫禹衡什么时候到酒店去住，卫禹衡更是把每天的饭称住宿费，因为吃的还挺不错，闵玧琪说要给他补钱他就直接装聋哑，让闵玧琪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只是日常生活更照顾了他一些。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这个地下室已经和原本的房间判若两“室”。
床上多了一些卫禹衡和闵玧琪买回来的玩偶和抱枕，让闵玧琪在头部失重感中起床的情况没有再出现过；地上铺上了卫禹衡淘回来的地毯，两个人可以直接坐在地上，还有一个可以支起来的小桌子，两个人吃饭也算是有了地方；还有一些收纳用的小柜子和衣架，堆在一起装了不少东西，也让出了一些空间；卫禹衡还买了个多功能的小锅，让他们两个偶尔可以不用吃外卖，自己做点东西吃；当然，还有可以让手机同时充电，以及还能用小锅的插排和让床舒服一些的床垫......
所以现在坐在床上扫视自己打下的江山的卫禹衡感觉非常满意。审阅完面前的“江山”，卫禹衡把视线转回到闵玧琪身上，眼神也柔和下来。
其实一开始在公园里看到闵玧琪，这个少年长了一张不好惹的脸，皮肤冷白，三角眼，面无表情地嘴角下垂，再加上身上散发着一种别过来烦我、也别来惹我的气质，给人感觉好像凑上去都可能被打。
但其实让卫禹衡注意到的并不是这个孩子身上竖起的屏障，而是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个频临崩溃时期的自己。
虽然好像在拒绝着这个世界，但那时候的闵玧琪在卫禹衡眼里，其实是在身体不断下沉的时候地疯狂求助。
来个人抓住我......来个人、来个人给我一点理由......我快要坚持不住了......谁能来...拉我一把...
于是卫禹衡走过去抓住了他，好像抓住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如果没有他，闵玧琪能不能撑过去？
卫禹衡想闵玧琪他还是可以撑过去，他看着瘦弱又苍白，但却有着无法折断的韧性和坚强，但是那可能会让他的状态比现在糟糕几倍，心理状况可能也会进一步恶化。
所以卫禹衡是庆幸的，庆幸自己能和闵玧琪在万般巧合下相遇，然后抓住了彼此。
一开始编出那种漏洞百出的理由跟着和闵玧琪住在一起，其实是因为卫禹衡不放心放当时的闵玧琪一个人待着，因为换做是他，在那种状态下，身处异乡的人能有个亲故陪在身边是再好不过了；再加上和闵玧琪的交谈里大概也感受到了闵玧琪是个怎么的人，卫禹衡根本就没有去编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而最后，闵玧琪也果然没有提出质疑，就那样接受了他的存在。
这半个月，两个人就像灵魂伙伴一样，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让对方不适应的点，相处的和谐到双方都很惊讶。两个人都在互相偷偷观察、关注着对方，像两个柔软的小兽，互相嗅闻熟悉着彼此身上的气味，然后慢慢靠近，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自在地窝在一起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卫禹衡的目光，闵玧琪翻了个身，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地用酒嗓发问，“几点了？”
“还不到八点，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卫禹衡摁亮手机看了一看，轻声说道。
“嗯......好...”模糊着应了一声，闵玧琪把脑袋怼到了卫禹衡大腿上又睡了过去。卫禹衡伸手戳了戳对方肿肿的馒头脸，然后心满意足地拿起手机逛起了某宝。
总觉得这个地下室还可以再添点东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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