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托洛依姆尔蓝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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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播报防治署今日通告：
位于帝国边缘星域f序列起始星系的星球内部多地频发凶杀案，目前嫌犯尚未归案，不排除已流窜至其他星系的可能性。
为了早日捉拿真凶安抚民心，依据《帝国突发事件安全条例应对守则》规定：莱特星港将于银历3917年12月4日起暂时关闭，除特殊军事星舰准许进出外，其余商用民用星船将停泊港内，等待恢复通知。
请当地及附近星域的公民近期内注意自身安全，切勿独自出行以免造成隐患。
愿帝国信仰永恒，荣耀尽归勇士。”
银历3917年12月3日，f-2300星球。
街上人群三三两两不作停留，行色匆匆地奔赴目的地。
高高悬起的虚拟大屏上放着新闻播报防治署的今日通告。
智械新闻官冰冷又不带一丝起伏地叙述向四面八方散去，在朔风凛冽的天气里为此次事件再添一分霜意。
“*的，当我们都是傻子？这见鬼的天气连温德都舍不得开，每年这个时候死的人有多少他们心知肚明，从来没见播报过。”
“他们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边缘星域里所谓公民的性命？凶杀案出来了想要安抚民心？到底是要安抚谁的心？”
暴躁的声音从街对岸传来，说话的男人上了年纪。
口中不断冒出白色雾气，双手紧紧握拳放在破旧的外衣口袋里，脸上岁月斑驳的痕迹清晰可见，眉宇沟壑拧成一团。
在如今平均寿命达到170岁的星际时代，眼前的人起码已经150岁往上。
要是存些许闲钱的话，可以提前准备在布莱恩特墓园选块好住址了。
他暗讽：“动作这么快，连星港都关闭了，看来死得是挺惨烈的，怕不是毕夏普的大人物们心神不宁，担心凶手逃到“其他地方”，才即刻下令追查的吧？”
“你疯了？”他身边陪同的中年人狠狠拽了男人一把，神色紧张左右张望，才低呼道：“你不要命我还要命，敢在公众场合议论这种事，真是嫌命太长了！！！”
“我怕什么？这把岁数了，更何况在这鸟不拉屎，偏乡僻壤的地方，能活到现在的……”男人停顿了半晌，低头看不清神色。
接着一字一句地吐在对面的人脸上：“你自己清楚，指不定死了才是解脱。”
中年人浑身颤栗地听着，僵直在原地。
远处喧嚣渐近，伴随一阵踢踢踏踏的轴轮滚动声和金属碰撞发出的铮锵锐鸣。
中年人回过神来，脸色惨白，立即紧抓住身边的年长男人，推搡着离开。
嬴绪收回视线，在前方的阵仗来临前，快步走到长街尽头拐角的小巷里。
这里原是f2300星球上可供交易买卖的暗巷之一，往日人流虽不是接踵而至但也颇为可观。
但最近频繁的凶杀案肆起，今天连出来交易的摊主都屈指可数，零零散散分布在四周。
她走到日常光顾的摊子前，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睡在躺椅上的人动了动身体，拿下遮盖在脸上的破布帽子戴回头上，坐起身后睁开睡得惺忪的双眼，看了看来人，声音沙哑：“来了？今天还是老样子？”
“对。东西一样，有多少拿多少。”嬴绪颌首。
摊主正准备弯腰摸索的动作顿了一下，“碰巧了，这些正好是最后一点存货，平常除你外也没有人要买，还想着扔哪去，一并卖给你了。”
他边说边直起身，双手抱着一个金属制的盒子放到桌上，拍了拍上面的灰，“来的路上你应该也看到了，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喽……星港关闭，说得好听，可这一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开。”
摊主悠悠摸出一根烟草，擦火点燃，微弱的光芒几乎不可见：“做我们这一行的，没有货源留在这里，两眼一合离死不远，我打算今晚就走。”
“一路顺利。”
边缘星球上的一切都存在不确定性。今天在这好好的人或事，明天就可能完全颠覆，嬴绪早已习惯。
她简单作别，抬手向前伸，紧扣手腕皮肤的星环脑轻微震动了一下。
几乎同时，星币到账。摊主推了推铁盒，“可以了，拿走吧。”
嬴绪拿起铁盒转身正要走，身后传来话音：“我看你是常客，买了不少东西，年纪又不大，就当我多嘴一句，日行一善积积德。”
摊主又压低嗓音：“贝赛茵河那边，缉查安全组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找到，只剩一层皮了。”
他抬起大拇指和食指指尖逐渐合拢，微微眯眼比划了一下：“就剩这么一点啊，尸骨无存。”
随后耸耸肩，“怪不得那些人紧张得不成样，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里是呆不下去了，早日做其他打算吧。”
说完闭上嘴，仿佛从未开口一般，只有细碎磕碰的收拾声。
嬴绪站定轻声道谢，再次起步走出小巷。
回程路上，她特意绕了远路。
f-2300星球的整体面积连在以f序列为首的边缘星系里都排不上号，本身就是一颗资源稀缺，环境恶劣的星球。
彼时因前方战线的推进，被征用作为军事驻扎地，给前线提供战略物资储备。
即使这样，也不过是众多军事后备星球里一颗毫不起眼的灰尘，没有任何存在感。
非要提一嘴的话，倒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让人避之不及。
近期来更是以流窜作祟，闹出无数事端的案件增加恶名。
f-2300星球除了几条相对繁华，有商户来往的主街以及靠近莱特星港的临时执政厅大楼以外。
比较有名的，就是那条贝赛茵河。
十二月初始，贝赛茵河畔周围枯草遍地，河面上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嬴绪走在河边，不时可以看到躺在河边丛地里，一具具浑身落满白霜又乌黑青紫的，早就没有生命体征的尸体。
自进入星际时代以来，即使同属一个帝国领地，所处不同星域、不同星系里星球的气候环境条件也存在天壤之别。
四季循环，日月更迭，适宜的气温只存在于少量星球上。
毕竟好的资源都是有限的，早在被占有前就已经瓜分完毕。
为了让其余大批量的公民得到安置，条件恶劣但存在大量土地的星域地带也被纳入选择，科研团队应对此项研发出了“温德”
——一种可以实现任何季节、气候环境下都保持人体最佳舒适度的全天候恒温循环控制器。
但使用它付出的代价是高昂的，尤其是在军事、政治、经济全面落后的f序列边缘星系。
在如此恶劣不堪的环境，又难以获得政绩和优异突出表现的情况下，贵族执政党换了一波又一波。
他们根本不会在意管辖区内公民是否舒适这点小问题。
花费最小的资产，最大限度地保持季节循环，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恩赐了。
——一位曾经在任的贵族执政官这么说过。
其余的，不过也是些毫无作为，苦等熬过任期的人。
最近这一连串的凶案倒是够现任和缉查安全组喝一壶的，省得青天白日躺到骨头都锈了。
贝赛茵河畔那些无家可归，被冻死的人会在春天来临之际，由街上负责巡逻的智能守卫统一回收清理干净。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嬴绪走到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前几天发生的凶杀案现场早就被清理干净了，缉查安全组最先赶到也没有找到什么有效线索。
据摊主说的，只剩一层皮，那其余的器官去哪里了？是被人用什么手段拿走了，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见了？
她垂下眼思索时，远处草堆里有个发光点忽然一晃而过。
走进拨开乱蓬蓬的杂草，手伸进去摸了一下，再收回来摊开一看，掌心中间赫然躺着一小块红色的玻璃碎片。
尚且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证据，缉查安全组也没有公布有关案件的细节信息，嬴绪顺手把碎片收进口袋，转身往回走。
……
“滋…滋滋…”嬴绪脸上架着一副特制防护镜，手持光束切割仪，正对着刚从小巷里买回来的金属盒子下手。
啪嗒一声，锁扣断裂后掉在桌上，嬴绪放下手中仪器，把防护镜推到头顶。
打开金属盒，里面堆着数十颗不规则形状的石头。
从手腕处剥离胶质手套随意扔在一旁，伸手放在石堆上方，她闭上眼，任由神识发散开来。
在一片静谧的月下星前处，万籁俱寂，世间一切声响全部堙灭。
只余禁地深处传来的细微轻动，透明无色的织网触角逐渐从末端延伸蜿蜒，一层又一层地覆盖、织造、搭建，最终变成几个繁复图纹重叠一起的样式悬浮空中。
中间恰到好处的空出圆圈大小的地方，一座小而精巧的神筑高台缓缓升起，月白玉石般柔和澄澈的光晕自高台中心游动浸润到周围的雾霭里。
此刻如果有人身处在同一片空间里，就会发现桌上金属盒子中，那堆不规则石块表皮渐渐消融。
从原先不显眼灰扑扑的模样，由内到外地发散出点点细碎光芒，片刻之后完全褪去灰褐色的伪装，露出原本的样子。
嬴绪睁眼，摆在眼前的石头已经变成了清湛的钴蓝晶体。
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颗，指腹间传来莹润透彻的冰凉触感，晶石中间没有杂质沉淀，无瑕纯净清晰可见。
这是一枚品质极为上等的稀有托洛依姆尔蓝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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