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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唐堪堪穿好衣服,一听萧怿妧这话,本来被闯了房间又被扒了衣服的暗暗愠意转化为一脸的疑惑,“哥哥?何意?”
萧怿妧瞪着北唐,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而后道:“别人看不出,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今晚使的,分明是我萧家从不外传的问月十九剑!”
说罢又看着手中的寻风剑:“还有这把剑,和我萧家的追云剑名字那么像。”
北唐听完萧怿妧这番“聪慧”的分析,才舒展了刚刚微蹙的眉头。
原来是将他错认成了她爹的私生子、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姑娘,你误会了。”北唐温声道。
萧怿妧一挑眉尖,“误会什么?”
北唐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寻风剑,“可否先放下剑?”
萧怿妧这才意识到胳膊似乎有些酸了,没好气的把剑往床上一丢,言简意赅道:“说。”
北唐抬手行了一礼,正色道:“在下可向姑娘保证,刚刚在外面所说的身份不假,并且在下与令尊毫无关系。”
“那你怎么会问月十九剑?”萧怿妧又问。
“这个问题,恕在下无法与姑娘坦白。”北唐见萧怿妧疑惑,便又解释道:
“我与姑娘确实有些渊源,但是如今与姑娘初识,对姑娘身边之人亦不了解,所以暂且不敢和盘托出。”
萧怿妧轻笑,“你倒是坦荡,没想着扯谎来骗我。”
“愚弄他人非君子所为。
在下也有一问,不知姑娘可否解答?”
萧怿妧看着北唐,虽然没有问出底细,但是他长得好看,为人倒也诚实,不禁心情好了几分,便道:“说来听听。”
“姑娘是萧家后人,季楼主又为姑娘兄长,不知季楼主是否是萧家人?”北唐问道。
“季摇确实是我哥哥,但是并非萧家人。”萧怿妧边说边往前走,走到北唐面前抱着胳膊看着他,见他往后退了半步,心下失笑。
萧怿妧看北唐避着她,像是生怕被摸脸,便略过他,慢慢走向窗边,“只不过我与北公子想的一样,你不相信我们,我也不相信你们,所以不能全都告诉你。”
萧怿妧在窗边驻足,撂下一句:“那就等北公子相信我的那天再说吧。”而后便跳窗走了。
跳窗没跳到一楼,反倒翻上了四楼——萧怿妧刚在四楼落脚,只见一道寒光闪来。
她快速侧身躲过。
接着,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叫骂:“你这丫头,发什么狂症!这爱翻窗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连进我的房也翻,不翻窗户进不来?大门是不是长了刺,不刺别人专刺你?”
萧怿妧见季摇拿稳了转回去的刀扇,方才开口道:“哥哥莫恼。”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季摇哪里有什么好脸色给她看。前脚赶走了南宫黎,后脚萧怿妧就来了,还是悄摸翻窗进来的。
北唐三人来了苏京城,又住在摇月楼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一天天的真不让他安生。
萧怿妧讨好似的说道:“睡不着,找你闲聊两句。”
“哼”季摇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用指背敲了敲紫檀桌。
萧怿妧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给他斟了杯茶。
季摇见她姿态放得不错,这才勉强开了尊口:“聊什么?”
萧怿妧佯装思考一番,道:“那就聊聊……朝康北氏!”
季摇瞥了她一眼,浅啜一口茶,又细细品着。过了半晌才十分冷淡的说道:“按照摇月楼的规矩,朝康北氏是世家大族,先给个百两黄金吧。”
萧怿妧闻言一拍桌子,茶壶都震了三震,“你做生意做昏头了啊,自家人的钱也挣?”
“况且我又不问他们家的秘辛,你要我那么多钱?”
季摇放下茶杯,学着刚刚萧怿妧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妹妹莫恼。”
萧怿妧右眉一挑,看向旁边的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架格,目光定在一处,“我看那个蓝白色的瓶子挺好看的,掉在地上的声音应当很清脆,要不我试试?”
她说着抬脚就要往那走。
季摇见状,赶紧起身去拉她,“诶诶诶。”
这可是他新收的霁青白花瓷梅瓶,还没捂热,可不能给萧怿妧打碎了。
“哥哥不过是开个玩笑,你瞧你还当真了。不就是楼下那小白脸儿吗,他家我知道的可多了,我与你细细说。”说着就把她给拉走,按到椅子上,还给斟了杯茶。
“这朝康北氏乃士族之首,世袭丞相一职且在各地开设学堂,家中子女尽是君子之风,天下文人皆以之为表率。”
季摇一展刀扇,边说边扇,颇有摇月楼旁边那说书先生的风范。
“然后呢?”萧怿妧边喝茶边听。
季摇回了她一记眼刀,让她别插嘴,而后继续道:“朝康北氏有三条家规,一不能习武,二不能纳妾,三不能钻营。”
“什么?不能习武?”萧怿妧搁下茶杯,虽有季摇的眼刀警告在前,但还是没忍住插嘴问道。
季摇撇了撇嘴:“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北氏本身就已经是文臣之最了,再来个武功好的,你要是皇帝,你怕不怕?而且皇宫有御林军,北府也是有邺平军的,一般刺客根本近不了身。”
难怪北唐帮南宫黎解决杀手时要蒙面,原来是怕被人发现他会武功。
“若是违反家规会如何?”萧怿妧小心翼翼的问道。
“轻则仗刑监禁,重则再家谱除名、扫地出门。”
萧怿妧脑补出北唐白嫩的肌肤被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再被赶出家门变得灰头土脸的样子。便庆幸刚刚没嘴快把北唐就是寻风客的事情告诉季摇,不然哪天季摇把这消息给卖出去,岂不是害了北唐?
次日晨曦天明,南宫黎刚起身欲出门,便听到几下敲门声。
推开门一看,原是摇月楼小厮端着早膳来了。
“这是摇月楼为住客准备的早点。”
昨日南宫黎来到苏京城,便暗暗感叹这里的繁华,比起都城朝康也是不遑多让。
而此处的摇月楼更是堆金积玉,即便是朝康城中都没有如此琼楼玉宇的酒楼。无论是桌椅杂物,还是碗碟吃食,都十分精致玲珑。
掐丝珐琅碗盛着莲子粥,粉彩花碟放着三块龙井流心酥,青瓷茶盏里倒着清香竹韵露。
“多谢。”南宫黎淡淡说道。
小厮轻手轻脚的动作,也不过多言语。
待小厮出去后关上房门,南宫黎方才坐下。
近近一瞧,那粉彩花碟旁还放着一张纸条。
展开来看,上头写了个“恒”字。
南宫黎顿时明了,他乃大晏皇帝的第三子。而皇帝的长子名为南宫远,封号正是一个“恒”字,是为恒王。
原来昨夜刺杀的幕后主使是他的大皇兄——恒王南宫远。
南宫黎并不意外错愕,在那个只存在一点点美好画面的皇宫里,莫说兄弟,即便是亲生父亲,他也是丝毫不信,更不会也不敢抱有任何的幻想。
“摇月楼查得倒挺快。”南宫黎心中暗暗盘算着。
他将纸条置于烛火之上,冷眸瞧着其化为灰烬。朝阳透过窗户打在半边脸上,这边金光灿灿,另一边细火摇曳。他轻轻吹灭蜡烛,高挺的鼻梁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一面光亮,一面昏暗。
大约一炷香后,南宫黎吃完早膳出门,隔壁屋中的北唐亦十分默契的出来了。
瞧着旁边房门紧闭,地上摆放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早膳,二人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的轻笑。
他们走过去,北唐端起地上的早点,南宫黎则打开房门——
一道光亮透进来,白策拉起被子蒙住头,睡梦中的口齿不清加上被打扰的不耐烦道:“谁啊?竟敢打搅本公子的美梦。”
南宫黎看向床上人,眸色一沉,厉声道:“白子越!真当自己是来苏京游玩的不成?”
白策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睡眼,“来都来了,怎么不能游玩?”
并接着诉苦:“住在北府不能贪睡,住回家里又每日被我爹拖起来晨练,好不容易到个没人管的地方,怎么还不让我睡觉?”
他们三人自小相识,本来北府学堂是不收外家人的,更何况是皇子,可因为某些原因,南宫黎和白策都去了北府学堂与北唐一起读书长大,是总角之交。
“渊渟,把子越的膳食倒了吧。”南宫黎用下巴一指北唐刚刚放在桌上的早点。
白策瞪他,“为何不让我吃?”
北唐与南宫黎对视一眼,浅笑温声道:“腹中尽是苦水,哪里还吃得下早膳呢?”
白策哀嚎一声,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像是生怕他们真的把早点倒掉。
“渊渟,你怎的学坏了?揶揄他人可不是君子作风!”白策往嘴里送了勺莲子粥。
南宫黎扶额,“行了,坐下说吧。”
三人坐下。
“昨日的刺杀,可有眉目了?”白策一边往嘴里塞龙井流心酥,一边问道。
北唐担心他噎着,便给他倒了杯竹韵露。
“今早摇月楼来了消息,说是恒王。”南宫黎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待过几日回了朝康再行商讨。”南宫黎不信任摇月楼,担心隔墙有耳,遂不敢多言语。
不谈正事,就该聊些趣事了。
白策和南宫黎心照不宣的看向北唐。
“你们看我作甚?”北唐疑惑。
白策调侃道:“我们清风霁月的渊渟公子,被人摸脸调戏的滋味如何?”
北唐脑中不禁浮现出昨日萧怿妧夜闯卧房,一口一个“美人”唤他的情景,又听了白策这话,他连耳根都微微泛红。原本唇角浅笑,看起来似纯玉温润,亦如春风拂面,而今也僵在脸上。
“苏京民风开放,或许此举于她而言,并非……调戏。”北唐以为萧怿妧将他误认为是同父异母的兄长,所以举止才亲密了些。
不过这话可说服不了白策。
他故作高深的一笑,“依我看,小妧姑娘定会再来找你!”
“何以见得?”南宫黎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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