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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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十九年二月初八，潇湘客栈。
四人都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又是如何回到客房的。
东方曦炎更是已有好几个时辰一语不发，比起活人，倒更像是一具雕像。
关于地狱中存在保有记忆、以及杀出地狱可能性的事情，东方曦炎也是知道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比谁都更清楚南宫穹宇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难道说……穹宇在最后一瞬念着的人是自己，她的祈愿是和自己重逢吗？
即便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即便无论如何思索都得不出其他合理解释，但东方曦炎还是不敢相信。
或许，穹宇她也……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于是乎东方曦炎用力甩了甩头，此时的她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诸位，你们即刻启程前往长白山，虽说是幕后主使转移视线的手段，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了。”
“还有，从今往后的行动，千万不要落单。”
东方曦炎顿了顿，迫使泪水自喉间倒灌进胃里。
“我前去拂菻幽冥谷，自亡灵之河进入冥府。”
三人闻言均是睁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活人唯一能到地狱的办法”，东方曦炎渐渐平静下来，这种平静中，隐隐有几分南宫穹宇的影子。
“那师姐她是不是有可能回来？”魏子淳猛然站起，带地整个圆桌都随之一震。
“理论上讲，若能杀出『深渊』就可以回到人世，但千百年来这样的先例极为罕见。”
望着魏子淳那张再度流失掉血色的面容，东方曦炎的木槿紫瞳中却似有熔岩涌动、灼浪翻滚。
“无论她是否还记得，只要我东方曦炎还有一丝意识在，我都会带她杀出『深渊』。”
下一步安排既已明确，东方曦炎顿觉轻松不少，故而她对三人淡淡一笑。
“往好了想，说不定我这次还能带回程轸和程霜霜，他们二人也是心怀祈愿和念想逝去的，有可能保留着全部记忆。”
东方曦炎走后，三人在客房中又是静默良久。
他们都清楚，东方曦炎最后那句过于乐观的话只是为了宽慰他们罢了，杀出『深渊』这种事，别说是对于他们这些后辈，就算是阁主和掌门都去，成功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书鸿哥，你说师姐她真的……”，魏子淳生生咽下那个他到现在还无法接受的字眼，“我们只见最后有一人抱走了她的……说不定她其实还活着？”
“那我们就去看看”，公孙书鸿的语气甚是坚定，全然不似平日幽默风趣的样子。
然而，他支持的话语却让魏子淳顿感歉疚，“书鸿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明知这里危险却……这样拖累你们。”
闻言，公孙书鸿重重摇头，他抬起魏子淳不自觉垂下的头，和他对视。
“千万别这么想，而且，我觉得此时调查未尝不可。”
“一则，以我们三人现在的状态，去了长白山也帮不上什么忙。二则，眼下距离大师姐离开又过了好几个时辰，幕后之人也该重新做好布置了，只要我们不进牢狱就不会有事的。”
卯时，碎叶城西门刑场。
此时的大雪早已停歇，一切都维持着行刑不久后的样子。
三人自十字架的位置开始，沿着记忆中刽子手的路线一路寻去。
途中，他们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南宫穹宇并未被裹上草席，而是像重伤的活人那样，一直被人抱在怀里。
一口气跑出十多里地，三人发现已经有很长一段路没再见到一滴血。
“虽说这一路上很少有血迹，应是那刽子手做了止血处理”，公孙书鸿再次环顾四周，“但血迹在无人荒地突然消失，很可能是启动『飞鸢』的缘故。”
“而启动『飞鸢』需要时间，就算一直维持着隐形术，也一定会有血迹留下。”言罢，楚戎戈对二人用力点头。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在一处地点发现了五六滴血，很明显，这就是他们曾停留的地方。
“或许这个刽子手是来救她的”，公孙书鸿以两指抵住下巴，“南宫少主运功时众人都是看到了的，在当时群情激愤的情形下，如果有人想要救她，那便只有一个办法。”
“亲自行刑，避开全部要害，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再带她走。”
“书鸿哥！”魏子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显然是认可了这个猜测的可能性，“那你说那人会带她去哪里？”
但这次的公孙书鸿思索片刻后，只是摇了摇头。
是啊，唯一确定的关键线索程轸如今已命赴黄泉，自己问出这种问题真是糊涂。
颓然间，却有一双手重重按在他的肩头。
“虽说程轸是无法指望了，但一个人只要活过，就算再怎么努力掩盖，也总归是有痕迹留下的。”
楚戎戈说着，十指用力捏了捏，“起码他这些年一定看望过程霜霜，不然她当时不会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我们就去栖雁楼，一个人一个人地问过去，总会有所发现的。”
揽星阁，清友轩。
皇甫明桢正对着一封信发呆，那是一封由于被泪水浸过而显得皱皱巴巴的信。
他一动不动已有半个多时辰，若不是窗外飘落的白梅花瓣擦过他的眼角，这种令人心生寒意的寂静怕是还会继续下去。
那片不能再轻盈的花瓣却似有千斤重，压垮了皇甫明桢的最后一根神经，他终是忍不住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师兄……穹宇她……”，皇甫明桢踉跄到一幅挂画前，用指尖描摹着画中人的容颜。
那张容颜俊美地仿佛不似真人，一双松绿瞳眸如碧波春水，温柔中带着些许悲悯。
长白山，众人正传阅着公孙书鸿寄来的书信。
当秋雪晴的视线停留在“程氏兄妹死”这几个字上时，林恒烁就察觉到，那张信纸在肉眼可见地颤抖。
故而她即刻揽住那个同样颤抖着的人，正欲出言宽慰，却不想怀中的人仿佛受惊一般，抖得愈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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