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识好歹
就像魏氏觉得自己女儿除了身份哪里都不比贾敏差一样，贾攸也觉得自己不管是容貌还是才华都不比贾敏差，凭甚么她贾敏就是满京城都出名的贵女，她就只能在贾敏身后！
有时候她甚至也恨自己为何不是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可想过之后又觉得愧对待自己那样好的母亲。
就像娘说的，若是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就算美貌初衷，也不过是与人做妾，她再如何却是从来没有那样的念头的，荣国府的庶女也比大多数小官家的女儿要高贵了。
若是嫡母做主给她配了不知什么样的人家，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如今给了她们一点选择的权利，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家世不好的她实在是不甘心，或者，“女儿去高门大户做填房也愿意，只要将来女儿地孩子们身份不一样，女儿就什么都不在乎！”
魏氏想了想女儿说的，她就是个力争上游的人，就算是做继室到底也是正妻……
同意了女儿地打算，跟邓氏一起去回禀主母的时候，她就不顾邓氏惊讶的眼神说了她们的打算。
张芮竟然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魏姨娘片刻，才幽幽的道：“真正能为的人，就算是娶继室也是人人争抢的，有些人家嫡女都配得，荣国府的庶女可攀不上什么好人家，也不见得就能碰的上年龄合适的，我这慈悲也就这一回，最后定下亲事之前允许你们改变主意，但出了孝就要嫁出去的，可自己个儿想清楚了～”
魏氏虽也有些势力但确实是真心为女儿好的，知道主母说的是真话，便诚心诚意的磕头谢道：“婢妾谢夫人，婢妾没什么见识，回去定会仔仔细细再想清楚的。”
张芮是不知道她能想清楚不，不过她已经给她们机会了，自己不愿意领情她也不会多管，就转头对懂眉眼高低的邓氏道：“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出孝还有两年多呢，我会让张氏慢慢看，总有合适的后生，玫丫头的性子找个厚道的规矩人家才有后福。”
邓氏也笑着回道：“您说的是。”
魏氏也看出夫人有些不高兴，只能讪讪的陪笑，三人又说了一通话，也就散了。
第二日张氏和王氏来请安，张芮就直接跟张氏说了贾玫的婚事，让她帮忙找个人品不错的书香人家，“家世差不多就行，重要的是人才品格，到底是个姑娘的终身大事。”
“行，回去儿媳妇就跟家里去信儿，让我娘帮着打听打听。”
张氏爽快的点头，笑道：“玫丫头性格温柔，正适合读书的未来女婿。”
“总是麻烦亲家，到时候出了孝，我可不得准备些席面请亲家们过府聚聚。”
张氏笑起来，“那我就提前替我爹娘谢谢您了，可得吃吃您这个大户，您这儿的饭就是比我们院子里的香，前个儿瑚儿会媳妇那儿，就说我那儿的饭没有祖母的香呢！”
张芮开心的点头，说：“那今儿个就都留在我这儿吃饭。”
看向鸳鸯，“通知厨房多做些菜。”
“是，老夫人。”
鸳鸯应下之后就走出了正屋。
张芮也没有忽略王氏，吩咐完晚餐就对两人说：“三丫头的婚事，她姨娘也跟我提了，说是想要嫁去高门大户做继室也没关系，到时候还得你这个二嫂子帮忙看看，我也让我娘家打听打听，既然心高，让她如了愿也无妨，以后吃了亏就知道做人填房的难了。”
王氏连忙应下了，随后又说：“母亲都给她们恩典了，是她们自己不知道把握，这庶女做人家填房哪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还上赶子给人家做后娘，人家可不是更会轻视她，三丫头也是白费母亲一番苦心。”
“我到底也是她们嫡母，即使这样也让她们自己想清楚了，能做的也都尽量做了，没得到时候我做主了让她们埋怨。”
“母亲就是太仁善了～”张氏跟着感叹，似乎全不记得婆婆以前是怎样的霸道。
……
晚间又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今儿没叫三个庶女，贾瑚是最高兴的，他喜欢和祖母爹娘一起吃饭。
贾敏心情也不错，虽然父亲去世了，但是感觉跟大哥二哥更为亲近了～
贾政今日心情也很好，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落下，还带着点儿炫耀的跟贾母说:“今日先生说我大有长进，工部的事情也都了解差不多，让我多实地看看呢～”
张芮只是满意的点头，贾赦却直接哈哈大笑着嘲笑弟弟：“二弟你都多大了，还像瑚哥儿一样跟母亲炫耀功课～”
贾政先是尴尬，随后反驳道：“大哥还跟母亲要东西呢！岂不是连瑚哥儿都不如！”
众人都笑着看兄弟两个斗嘴，贾瑚更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比他还不如”的爹爹和叔叔。
张芮一直都在给众人制造那种感觉，对外他们才是一国的，而不是完全各锅吃各锅的饭，亲兄弟也算计着，当然，她也没指望这两房真的守望相助了，只要表面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就好。
人是很会骗自己的，和善久了大家就习惯了和善，这气氛融洽下去，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她们自然就习惯性的开始觉得自己家就是这样兄弟亲近妯娌友善的了。
《红楼梦》里的王氏不就是那种装和善久了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活菩萨了，张芮不介意你装，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情，管他们回去怎么样。
当然，这种氛围实际如何大人都心知肚明，小孩子是最开心的，贾瑚临睡前还在跟祖母兴高采烈的说话，在他心里，实在是没有比他们家里更幸福更和谐的家庭了！
庶女的婚事基本上都有人接手，最近也没什么事情的张芮就窝在屋子里看书，她不爱动，倒是让贾敏和贾瑚两个人每日勤活动。
贾敏也很喜欢自己乖巧懂事的小侄子，有时候贾瑚下了学，两个人就在院子里蹴鞠，张芮就坐在廊下看书，偶尔抬头看看姑侄两个。
贾敏原本是多走两步就喘的身体，现在也能跟着贾瑚踢好一会儿，虽然活动量也不算大，张芮看着也觉得挺有成就感。
十六岁的贾敏在现代也还是个孩子，原本贵女教育她矜持礼仪周全保持风范，张芮对于那些没有意见，但私下里还是不要也刻板的像是为规矩而生的才好。
正出神，贾瑚跑过来扑进张芮的怀里，喊道：“祖母！”
张芮拿出帕子给贾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擦了汗就进屋子去，缓一会儿喝点儿温水。”
“好。”
贾瑚乖乖的等着祖母给擦完了汗，又去牵着姑姑的手往屋子里走。
贾敏跟着贾瑚的脚步边往里走边对母亲说：“娘也别在外面做太久，日头下去了还是容易着凉的。”
“知道了，都管起娘来了～”
贾敏轻哼一声消失在母亲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张芮正在看小说，就听到门外小丫鬟问好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贾玫和贾攸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张芮也没起身，等到两个庶女屈膝向她请安，才笑着问：“你们姐妹两个怎么过来了？”
张芮连贾母亲生的都不爱见，自然这姨娘生的女儿也都免了请安，如今这两个主动过来，倒是稀奇。
贾玫是姐姐，笑着打开包布，里面是一条抹额和一双鞋，“女儿最近抽出时间为母亲做了点东西，希望母亲不要嫌弃。”
贾攸从姨娘那儿知道嫡母对她们不太满意，最近也是抓紧时间绣出一本佛经，双手呈起来，“母亲，女儿为您和父亲绣了佛经，希望您喜欢。”
张芮点头让鸳鸯收起来，笑着客气道：“你们有心了。”
之后张芮跟她们两个寒暄了几句，就眼尖的看到贾玫偷偷拽了一下贾攸的衣袖，却只没看到。
贾攸紧张又心虚的看了一眼大姐姐，想到大姐姐那时候劝她的话，她说以荣国府的地位，就算嫁到次一等的人家也只是面上没那么光鲜，轻易不敢欺负她们，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可想到自己的不甘，贾攸一咬牙跪在嫡母面前，“母亲，攸儿知道攸儿伤了您的心，攸儿只是不想日后攸儿的子女太过辛苦，攸儿的姨娘吃过家贫位卑的苦，攸儿怕啊～”
张芮转头看到贾玫吃惊的脸，就知道一开始两人商量的不是这样的，张芮也实在是不想说什么，以荣国府如今的地位，就算荣国公不在了，贾家的庶女再差嫁出去也到不了家贫的地步，除非自己，但人家非要拿以后得孩子当借口掩饰自己的虚荣势力，她也懒得揭穿她们。
“你们母女两个想的倒是远。”
嘲讽完，耳朵一动听到身后屋子里有什么声音，张芮收回注意力继续无所谓道：“既然你们铁了心要如此，我也不会拦着你们的前程，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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