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住院楼里打探了一圈，发现有个小门可以出去。
小门通向仁信医院的绿化区，向北是门诊楼，向西是急诊楼，向东是一个废弃的老楼，只有三层，看上去有些阴森，据说是旧行政楼。
东南处有一个新盖起的楼，刚完工没几个月，是新的行政楼，窗户明亮，看样子已经在使用了。医院的几个楼之间有通道相连，只有这个新行政楼除外。
虽然活动范围变大了，可以到达医院的各个地方，但是他们仍然无法出去。这家医院仿佛孤立地存在着，不知道看诊的病人从哪里来，从哪里出去，总之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能够离开的大门。
他们彻底被困在这里了。
时间指向15年前，2001年。
天气太冷，两个人简单地打探后，就重新回到了住院楼里。
此时，天色渐晚，大厅里流动着的患者和家属减少，大多数医护人员也都已经下班，只有一些准备值夜班的还坚守在岗位。
李洗河停下脚步，想起一个很紧迫的问题：“我们晚上睡在哪儿？”
江潮不确定地回答：“病房？”
李洗河：“收治的病人这么多，我们转了半天，好像一间空病房都没看见。”
下午时，他们去其他楼层看过，基本都是同样的情况，没想到当年的仁信医院有这么多病患。
江潮沉眸一想：“二楼尽头有一间空病房，但是锁上了，进不去。”
那时候李洗河不在，江潮试着拉一下门，发现被锁着。
他隔着窗户往里看，当中空空如也，还挺干净整洁的，只是整个病房过于整洁，像是很久没有用过了。
“锁了？”李洗河抱起肩膀，余光瞥向拐角处，“看来只能去央求护士，让她可怜可怜我们。”
如果是江潮一定会另想它法，但是李洗河就不一样了。这可能跟从小的成长环境有关，李洗河在鱼龙混杂的棚户区里长大，那里多是外来务工的租客，大家挤在同一片区域里，每天都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已经习惯了和各种人打交道。
……
两个人又一次来到护士站，好在傍晚换班了，那个高冷话少的护士不在。
他们提前把外套收了起来，李洗河冷得耳根都红，低声道。
“求人办事，苦肉计最好用了。”
说完，他过去敲了一下玻璃。
这次的护士年龄小一些，看打扮也就二十多岁。
她听到敲玻璃声把小窗拉开，却见窗外只站着一个帅哥，穿着简洁的黑色半袖，面无表情，目光冷寂，似乎没打算说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他敲的玻璃。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问：“有事儿吗？”
这时，从旁边又冒出一个帅哥，和刚才那个截然不同，眉眼清亮，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招人劲儿，只是随便朝人笑一下，就感觉能把人都笑酥了。
“您好，美女姐姐，我和朋友有一个麻烦想请您帮忙……”
小护士转着脑袋看，好似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声音上扬：“你说，什么样的麻烦？”
李洗河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可怜道：“天气实在太冷，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想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护士早就注意到了两个人的穿着，不理解地问：“哎呀，两个傻弟弟，大冬天穿这么少，这是闹哪样呀？”
李洗河吸了一下鼻子，更可怜了，直直地望着护士姐姐。
护士问：“你们是患者家属吗？”
“不是，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李洗河摸了摸鼻梁，试探道，“我们看二楼尽头的病房是空的，如果没有病人，可以暂借一晚吗？”
护士似乎愣了一下，半天才道：“按照我们医院里的规矩，病房是不可以给别人住的。不过，你说的那间病房，现在已经不收治病人了，找护士长商量一下的话，倒是可以……”
李洗河眼睛一亮，正要感谢，就听护士又道。
“那个病房有点问题的，你们敢住吗？”
后面的江潮问道：“什么问题？”
“就是……”护士凑近小窗，对他们低声道，“闹鬼呀。”
李洗河怔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没脸的护士，用有些畏惧的声音凑过来，跟他们谈‘闹鬼’二字。
啊？这个地方难道还不够闹鬼吗？？
“……闹什么鬼？”他问。
“我来这里时间也不长，只听说在213号病房里住过的病人，第二天总是会莫名其妙在一间废弃手术室里醒来，那废弃手术室平时都锁着，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去的。”
小护士对这些传闻深信不疑，煞有其事地说着。
“有一次，一个病人在半夜醒了，竟然看到一群鬼护士和鬼医生围着他的床，悄无声息地，一路把他推进那间废弃手术室，还拿起剪刀、麻醉针，要给他做手术！病人差点吓得魂儿都丧了，喊救命也没人听见，门又锁着，最后躲起来熬到天亮。”
小护士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忽然，她的声音停下了，转过身去，好像有什么人走进了护士站。
隐约的，李洗河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护士服的人靠近，手里端着一杯冒气的热水，似乎就是护士长。她什么话也没说，一直走到护士站的窗户面前，凝视着他们。
冷暗的灯光下，玻璃里站着一白一蓝两个无脸护士，白的矮，蓝的高，由于看不到五官，没有办法揣测她们的表情。
李洗河趴在窗前的胳膊松开了，往后退了一下，江潮在后面无声地扶住了他。
“这两个人有什么事？”蓝色护士问。
“护士长，他们想借住一下213号病房。”白色护士回答道。
“跟他们说那间病房的情况了吗？”
“说了一点。”
“要住就住吧。”蓝色护士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枚钥匙，“出了事情自己负责。”
李洗河忍不住问：“那间手术室为什么废弃了？”
“八九年前的事，手术室发生过火灾，那天晚上正好在做213房患者的手术。”蓝色护士说。
白色护士接过钥匙，递到窗口前，轻轻说：“两位帅哥，你们自己掂量着来，钥匙就在这儿。”
李洗河犹豫几秒，接过钥匙，护士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他，冰凉得惊人。他把钥匙攥进手心里，站了起来，笑着道。
“好，谢谢。”
……
江潮和李洗河往二楼走去。
窗外的天色已黑，老式的灯本来就不亮，病房的患者似乎都睡了，走廊里静悄悄的，非常幽暗。
他们一直走到尽头，在213号病房面前停下，里面黑漆漆的，窗帘似乎拉着，隔着窗户什么也看不清。
李洗河拿着钥匙，面对着门，一脸的深沉。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江潮看到他深沉的表情，接话道：“冻死或是吓死，你要思考一秒么？”
“一秒结束。”李洗河深吸一口气，直接把钥匙插进孔里，“太冷了，停止思考，说不定我们睡着后，直接就能到天亮。”
说完，李洗河打开了213号病房的门，一股灰尘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扑来。
江潮伸手打开了灯，里面一览无余，看上去和普通的病房没有区别。他走到窗前，摸了一下银色的暖气片，屋里明显比走廊要温暖很多。
“还好，暖气是热的。”
“那就好。”
李洗河脱下宝贝的军大衣，挂在门后的粘钩上，余光瞥到门把手，下意识地把门锁上了。
物理防鬼，管它有没有用。
江潮已经选了门边的床位，如果真的会出事情，至少最靠近门口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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