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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给玉华宫的赏赐如流水般送进来,惹得旁人看了都眼馋。
崇福在王贵妃堂屋里看到琳琅满目的衣料首饰和珍贵药材,也没有什么十分开心,才坐了一会便起身往仁明宫去。王贵妃满脸无奈,每日去仁明宫告状已成崇福的这几日的常态,她实在是不知是夸她执着好,还是骂她死脑筋。
张虚白的信是他口述,杨桢执笔的。
信中说,今年有春旱之事,并让崇福借托梦向官家示警。而二月二十八乃是春分祭祀之日,官家会赴东太一宫进行春天祭祀、以求农事顺遂,崇福要做的,就是说服官家让她以官家仪仗作掩护,她也出宫往九成宫。张虚白后面还补了一句,这一天是他测算得出崇福最有可能成事的日子。
但令崇福纠结的不是如何让官家应允他入这九成宫,而是关于静香和满儿。张虚白说事过四月之后必有转机,让崇福想办法延缓两个月。
崇福看完信更是郁闷,她去哪里找得到办法在延迟两个月,若把郑皇后逼急了,说不定瞒着崇福把那两人“处理”了都有可能。想到这里,崇福憋屈得忍不住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在被子里放声大喊,以此发泄心中的狂躁。
她换了个姿势,正好看到一旁匣子缝隙中露出的信封一角,这事是杨桢托姚鸿传进来的信,就比张虚白的信早了几个时辰而已。
而杨桢在信中,则是建议崇福可以寻求她“家人”的帮忙,比如王贵妃和赵楷。
崇福看着左一封信右一封信,不禁有些发愁,到底该听张虚白的还是杨桢的?
就这样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许久,直到她想到了什么,才唤人进来替她更衣,随后便往仁明宫去了。
郑皇后听着崇福过来了,合上手中的纸,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再过两日便是春分,官家要出宫往东太一宫祭祀,先皇后大行后凤位空悬数年,刚刚入主中宫的她要重启道观稼殿观种稻的仪式。就为这观稻之事,她这几日已是忙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精力去跟崇福周旋两个宫女的事情。
只是郑皇后想到昨日官家去了玉华宫,今日便赏了这么多东西过去,怕是这个崇福又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今日倒也不好不见她了。
她叹了口气,索性让人将崇福带进来了。
崇福一进来,扫了眼见到郑皇后的案几上满是书籍、奏章,便知自己来得又不是时候,郑皇后应当不是特别欢迎自己此时前来吧。
她装作不知,缓缓向郑皇后行李请安。
郑皇后一脸温柔,问道:“九姐日渐着憔悴了许多,若是太累就不必每日都过来了,有什么事直接让人来告诉我一声就好。”
“谢孃孃关心,我没事的。今天过来打扰孃孃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有有件事想问问孃孃,”崇福面色冷静得没有半点孩子的模样,她直视郑皇后问道,“静香和满儿,是不是因为我才被爹爹下令关起来的?”
郑皇后被吓了一跳,严肃地给屋里的宫人使了个眼色,才柔声对崇福道:“九姐听谁人说的糊涂话,满儿和静香是因为能干被我留在了仁明宫,是不是新到芷泽轩的宫女伺候你不周到了?”
崇福摇摇头:“孃孃不用哄我,说静香也就罢了,满儿才多大,孃孃宫中的娘子们能干的有多少,怎么会能轮得到她能干呢?对于静香和满儿,孃孃想必很为难吧。她们入您的宫中已经快小半月了,但您却还未处罚她们,想必也是在犹豫吧?孃孃在爹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爹爹乃是心胸广阔之人,罚得重了难保以后会有人在爹爹面前借题发挥,到时爹爹心有不满,孃孃当如何自处?”
随着崇福的话,郑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裂掉,神情渐渐慌张起来,这些话怎么可能是从一个七岁孩子口中说出来的,她僵着舌头呵斥道:“子不言父母之事,九姐这些话可说不得!是那个糊涂东西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我非重重罚他不可!”
崇福抿嘴一笑,望向墙上管家所赐的“温懿恭淑”四字,再道:“孃孃可能罚不到他们,崇福这些日子确实是见了不少人,听了不少话,但是他们都是您和爹爹都管不着的人。孃孃,我若告诉您,有人告诉我,若按如今这般做法,日后爹爹必会怪您,你可会相信?”
郑皇后心跳加速,袖中的双手颤抖地握成一个拳头。她突然想起那夜官家告诉她崇福的命格,只能勉强对崇福露出个难看的笑容:“那崇福觉得我该如何做?”
“请孃孃暂缓些时日吧!”崇福一脸真诚地提出要求,“孃孃只需要再给我一些时间,爹爹态度必会有所转变,到时候孃孃就不需要如此为难了。”
郑皇后低下头,喃喃道:“这也是‘别人’告诉你的吗?”
崇福笑笑并未回答,只是起身就告辞离开。
见崇福离开,郑皇后才松了口气,捂住心跳加快的心脏,许久才平复了情绪。
当晚,郑贵妃彻夜辗转难眠。一直到第二日掌灯后,关机急冲冲跑来找她用早膳,临走前让她避开众人,安排好明日崇福去往九成宫的车驾,她才决定相信崇福的话。
福宁宫里,礼部、太常寺及太史局的官员正在向官家说明明日圣驾出行的流程,即使人有觉察到官家此刻已在走神,也只能装作完全不知继续往下说。
赵官家坐在龙椅上,完全没有听到底下人在说什么,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重重叹了口气,自语道:“果然得信真人所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崇福的特别之处,还是不能妄用的好。”
昨日,只觉避免了一场祸事的官家心情大好,再加上晚上王贵妃温香软玉在侧,今日晨起他只觉得格外神清气爽。谁知刚起身不久,就看到一脸泪痕的崇福抱着个软枕跑进来,嚷着要和王贵妃睡。
崇福嘟着小嘴,委屈地抱着官家的脖子不撒手,道:“有个人自称是叔王,他说他想和爹爹叙叙旧,让宁姐借身子给他几日,崇福不愿意,他就说要吃我的手。”
赵官家心中一凛,连一旁的王贵妃也变了脸色。
崇福虽说不认识其人,但官家下意识便想到了一个人——十三哥赵似。
他不免头皮发麻,一脸惊悚地望向崇福,生怕在她稚嫩的脸庞上瞧出什么怪异的神情。
还好崇福一切正常,他才略有些心安,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招来王贵妃,让她今日悄悄帮崇福备下出行所需用品。随后一出玉华宫,就奔去找郑皇后用早膳,在仁明宫待了两刻钟,最后才返回了福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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