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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爷是活脱脱的老绅士,质感极好的花呢夹克内搭异色马甲,打底的衬衫领口夹着花色领带,领带压在马甲下,只露出部分做画龙点睛,穿着灯芯绒的西装裤和皮革制黑皮鞋,手里拄着拐,从他挺直的背杆能看出这拐多半起的是装饰作用。
老爷爷摘下帽子,恳切的眼眸看向林春晓,“请问您是这家店的店长吗?”
林春晓赶紧说:“爷爷,不用对我称‘您’,您才是长辈。”
老爷爷说:“既然这样,你也不用称‘您’,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我上午和家里人来过。”
陶可可和林春晓对视一眼,陶可可说:“当然有印象,上午是我接待的。”
林春晓点头。
老爷爷和蔼地笑了笑,“说起来很冒昧,我有一事想拜托你们。”
林春晓不解,“你说。”
老爷爷悠悠叹口气说:“今天上午来时,我无意看到吧台放了张采购单,下面罗列了计划做的蛋糕。”
“请问,你们愿意做提拉米苏吗?”老爷爷无比真诚地问。
“提拉米苏?”林春晓奇怪他为什么希望店里做这个。
老爷爷颔首,“我老伴特别喜欢今天买的甜品,一直说好吃。”
“她上午时抓着小姑娘你的手问能不能做个蛋糕给她,说的就是提拉米苏。”
“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记忆很混乱,但她从年轻时就很喜欢提拉米苏。我想,要是能买提拉米苏给她,她哪怕不记得和提拉米苏之间的回忆,也会吃得很开心。”
提起老奶奶,老爷爷脸上全是笑,这笑中带着对过往的怀念也带着对老奶奶的心疼。
老爷爷又说:“我能拉张椅子来这边坐吗?”
“当然可以。”林春晓说。
老爷爷将外间椅子拉到吧台外侧坐下,“你们愿意听听老人家的故事吗?”
林春晓端来一杯温水,放到老爷爷面前。
这是愿听其祥的意思。
老爷爷喝了口温水,年老浑浊的眼在回忆时仿佛泛起水光,“那都是老黄历了。”
寒冬下,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下金碎,老爷爷嘴巴翕动,将故事娓娓道来。
“那个年代,总爱搞什么娃娃亲……”
老爷爷徐致礼与老奶奶周凤莲从小相识,青梅竹马,家境身份却大有不同,周凤莲的父母是徐致礼家的下人,因与徐致礼年龄相仿,徐父徐母常喊周父周母带孩子来家里玩,俩小孩天真烂漫,感情笃厚,一起嬉闹、一起读书,彼此是对方最好的玩伴。
有日,徐致礼父母外出行商,家中摸进几个劫匪,家中佣人恐惧下不敢反抗,多亏周父率先冲上去与劫匪搏斗,才鼓起其余佣人的勇气,也多亏周母死死护着徐致礼,徐致礼才在想拿他当人质的劫匪手中抢回一条命来。
感恩的徐父徐母和周父周母商量后,给两小孩敲定了娃娃亲。
徐父、徐母将周凤莲当亲生女儿来对待,徐致礼有的她都有,他们在一样的学校上学,每天同进出。
好景不长,他们16岁时,环境不太好,嗅觉灵敏的徐父徐母觉察形势不妙,决定出国,周父周母不愿背井离乡依附于徐父徐母,也不愿欠下大人情,选择留下,周凤莲亦然。
情窦初开,对爱情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就此分开。
临别前一晚,周凤莲红着眼睛从食盒里拿出一碟碟亲手做的美味,最后一碟的饭后甜品正是提拉米苏。
那是她从学校里的西方老师那学来的。
“老师说这个甜品叫提拉米苏,它的寓意是‘勿忘我’,你绝对不能忘了我。”周凤莲说完,眼中打转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两人在房间里分吃了这块蛋糕,承诺一定要记住彼此。
老爷爷说起这段往事,感慨地叹了声,“我对不起小莲,也感激小莲等了我十多年。”
起初的十年里,他们连通信都没有可能,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们没有淡忘彼此,那十年里,徐致礼吃过无数提拉米苏,可再怎么吃他都觉得没有十年前那坨得不成形状的蛋糕美味。
等形势彻底稳定,一切欣欣向荣时,他迫不及待又怀揣忐忑地回到熟悉的地方,仿佛命运指引般,他一下就找到了周凤莲。
起初周凤莲并不肯认他,非说她不认识什么徐致礼。
但徐致礼怎么可能认错周凤莲,他坚持不懈地跟在周凤莲屁股后边追了她几年,周凤莲才同意处对象,也在徐致礼的关切照顾下告诉了徐致礼她不愿意相认的原因。
年少时不懂阶级、财富差距,可长大之后哪还能不知道呢?
只会说当地话的周凤莲看到徐致礼能说出流利英语和普通话的样子,心里羡慕又崇拜,这种正面的仰慕同她纠结自卑的昏暗内心交织。
她想:她根本配不上徐致礼。
可她坚韧美好善良的品格怎么会配不上?
在徐致礼坚持不懈地追求与呵护下,两人就此续上前缘,恩恩爱爱、美满地携手并肩过了大半辈子。
正处在对爱情感到好奇年纪的高中生陶可可听了这故事,感动地吸吸鼻子,“真好,是个圆满结局。”
林春晓倒觉得唏嘘,周凤莲等了十多年才等到徐致礼,这过程是何等漫长,是什么让她坚持等这么久呢,她是否有想过或许徐致礼会忘了她,又或者徐致礼不会回国呢?
林春晓扪心自问,如果她是周凤莲,她绝对不会等。
遥遥无期等一个人多难啊。
可周凤莲等了,徐致礼也从未忘记过要找回周凤莲,正是两个人坚守着勿忘彼此,才能相濡以沫。
可更唏嘘的是,他们记着对方这么多年,最终的结局竟是老奶奶得了阿尔兹海默。
或许老爷爷拜托她做提拉米苏,不仅是因为老奶奶喜欢吃,而是这一次轮到他哀求着盼望着老奶奶不要忘记他吧。
林春晓将复杂的思绪收拢,记下老爷爷的手机号码,约定店里一上提拉米苏就打电话给他。
老爷爷感激地笑了笑,他看到两人身后贴满小画的冰箱,问:“可以也给我一张纸吗?”
林春晓递过一张画纸和铅笔。
老爷爷拿起铅笔,边哼着《sealed
with
a
kiss》边在小画上简单勾勒着。很快,画面上多了拄着拐的一男一女的背影。
“谢谢你们。”老爷爷将画留在桌上,重新拄起拐杖。
他沧桑的嗓音轻轻唱着,迎着阳光离开了。
林春晓将老爷爷画的画在冰箱找到位置贴上,转身就看到陶可可满怀期许地望她。
林春晓:“怎么了?”
陶可可:“春晓!你一定能做出最好吃的提拉米苏的!”
林春晓面容舒展,扬起浅笑说:“再好吃也比不过老奶奶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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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天过去,到了猫狗员工们的吃饭时间。
三位店员端起一盘盘熟自制到内间。
受过良好教育的猫狗员工们闻着香喷喷的晚饭,努力按捺着想扑倒碗边的冲动,眼睛一动不动地黏在碗上。
林春晓取出各种营养粉,什么复合维b、赖氨酸、钙粉、牛磺酸按着比例撒到各自的碗里,又在每份熟自制上挤鱼油,充分搅拌。
上次做熟自制以后,她研究了好久怎么做好猫狗饭,如今已经颇有心得了。
瞧着色香味俱全的猫狗饭,林春晓拍手说:“开吃!”
如同信号木仓响起,黄金一马当先,冲到碗边埋头狂吃,那兴奋的尾巴都甩成残影了。
剩下的两碗是给醋包和黑猫的。
林春晓和王阿姨各端一碗,进到不同的房间。
“来吃饭咯。”林春晓说。
大半天过去,也到了黑猫摘伊丽莎白圈的时候了,林春晓赶紧给取下伊丽莎白圈。
黑猫晃晃身子,甩甩脑袋,将束缚感全部晃掉。
它吃饭吃得很干净,脸上不会沾上一点残渣,碗也舔得亮堂堂的,看不出这碗原来装过东西。
等它吃饱喝足,林春晓将碗收回去,“你可以到一楼和店里其他猫狗玩玩,不要欺负它们哦。”
黑猫才不是随意欺负猫狗的猫,只有它看不顺眼的猫才会揍两拳。它猜到林春晓为什么会这么说“医院那只猫想找我讨过路费,呵。”
一声冷笑充分体现它对蛋蛋实力的不屑。
黑猫下楼巡视去了。
醋包会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它要将这里划为它的领地!
林春晓相信它有分寸,就算它没分寸,还有威利盯着呢。她将碗收拾好,找醋包去了。
醋包今天一天都不大舒服,一直蜷缩着,不像昨天刚来时还能撒撒娇的样子。
晚饭它强撑着吃了几口,勉强填填肚子,就不想吃了,碗里还剩下好多好多。
林春晓给它倒了点猫粮,方便它饿了想吃东西的时候能吃几口,不会像熟自制一样担心放久了会坏。
醋包疲倦地睁开眼,“你找猫吗?”
林春晓朝王阿姨说:“阿姨,麻烦你收拾一下楼下吧,醋包这我来看着。”
等王阿姨离开,林春晓说:“今早有只黑猫跑来店里找你。”
“黑猫?猫见过好多黑猫。”
林春晓默默为黑猫默哀两分钟,看来黑猫虽然是猫爸,但在醋包心里没多少地位呢,这都想不起来。
“它说它是你肚里猫崽崽的爸爸。”林春晓补充说。
醋包想了想,懒洋洋地说:“哦,它呀,找猫干嘛?”
“可能担心你或者想一起带小孩吧。”林春说。
提到“担心”时,醋包无动于衷,可当林春晓说到“带小孩”三个字,它耳朵肉眼可见地大幅度动了动,尾巴尖也举了起来。
“来了个伺候本猫和猫崽的,真不错!”身体不适的醋包听到这好消息总算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