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雅当即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汲着拖鞋在房间里转圈圈。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拳。
杜箬说的都对，她怎么没想到呢？
她也算是厂二代中的异类，自小就是乖宝宝，接手工厂遇到杜箬开启了顺风顺水的生涯。虽然她遇到具体业务是能干的，能设计能管理，也不天真愚蠢。
但乖乖女也就代表着她涉世不深，对于这个世界缺乏真实的认识，她不知道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大家在做什么，甚至也不关心。
这种关在自己小世界的人，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帮她打开格局。
或者说，这是一种信息差。
别以为在网络社会就没有信息差了，天天上网的人，依然会相信没做过任何生意的人，加盟奶茶店，火锅店能赚钱。
也依然有人相信，去美国干三年外卖能赚两千万美元，同时人家医疗免费教育免费，大别墅又便宜又好。
“还是你主意多。”程海雅决定了，两手一起抓，网红要找，深城也要去。
最近女演员除了练舞和拍戏，就是攻略程丽容。
为啥，程丽容给新戏写预算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出来了，那还等什么，身边的人不抓住，准备回北都继续试戏吗？
至于导演，不是没人讨好，而是讨好也没用，王导合作过的演员都有一定知名度的，他们在王导的眼里就跟纯新人一样，你能出什么价，让人家下次有戏用你？
能入导演法眼的演员，要有演技，长相可塑性强，更要吃得了苦，不多事好合作。
能达到这些条件，你不用讨好，导演下回有戏，都会提议用你。
“有人试探过？”一听吴楠说的，杜箬就觉得这里头有事，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听说有人晚上去敲导演的门，不过王导没开。”哪怕是在房间里，吴楠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别看我，我不知道是谁。”传出八卦的人，特意将女生的名字隐去。
你不说名字，也就是个不辨真假的八卦，要是说了名字，那可是妥妥的结仇。
更何况，同在一个圈子里，不是你觉得她不可能红就能乱说，而是其他人会怎么看你。今天你没底线是对她，那明天没底线会不会是对我呢？
杜箬和那几个女演员朝夕相处一个多月，她完全想不出，这件事会是谁做的，一点端倪都没有。
不过，离杀青的日期越来越近，还剩最后一场团舞，主要戏份就拍完了，余下再补拍几个镜头，就能圆满收工。
敲门的人到底是谁，传过一阵，也就散了。
杜箬再次购买舞蹈风暴，大家已经见怪不怪，每回正式开拍团舞的时候，杜箬就会爆发，直接从业余上升到专业。
甚至有人问到吴楠这里，问她杜箬是不是从小练习舞蹈，吴楠心想，还从小练习舞蹈，她甚至连一条舞裙都没有。
但她谨记现在的身份是助理，怎么可能知道杜箬小时候的事情，只能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到了杀青这一天，最后一个镜头是兰丛丛的，主要是为了换人之间的衔接。
等导演说出杀青两个字，现场一片欢呼，捧着一大束鲜花的兰丛丛心中感慨万分。
这是她三年内，拍过的戏份最多，看上去也最好的一个剧，可惜只是一个品牌的网播剧。甚至都不是视频网站的网播，而是社交平台的网播。
两个男演员，其中一个是田丹的男朋友，他杀青的最早，早就走了。所说回北都签了大公司，马上就要资源飞升。
另一个据说定了乐好传媒下部戏的男二，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准备无缝进组。
王导很开心，这部戏拍的很顺利，拿的酬劳也高。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部戏的发行，要是能上电视台播就好了，他觉得质量也不差的样子，走走关系，未必播不了。
甚至于，他还主动问过程丽容，要不要他找关系，杀青之后，找时间让他们交流交流。
程丽容当然愿意，花投资方的钱走关系，走成功了最后不都是自己的人脉吗？
杜箬也支持程丽容去谈，虽然她没抱什么希望，但万一呢？
电视台一直到十年后，也是无法忽略的平台，现阶段更不用说了，网播戏在圈内人眼里，那也能叫戏？
“播是可以播，但条件很高。”程丽容出差一趟回来，脸色都不好了。
杜箬给她倒了一杯茶，“慢慢说。”
电视台要买收视率，这是圈内公开的秘密，杜箬也略知一二。
不过此时听了程丽容说的，才更明白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买收视率找谁买，是有指定的公司，这些公司都是私营。
买收视率一方面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不能说我作主进个片子，结果最后收视扑街，那岂不是显得我没有工作能力。
另一方面，买收视率少则几百万，多则几千万，这笔钱公司收下来，最后分给谁，不言而喻。反正啊，没人是傻子。
“买收视率的价位，要根据播放的档位来定，我们这部剧，不可能定到黄金时间，最多放十点档。”
这还没完，“那人说，我们这部剧没有一个叫得出来的明星，题材也不是市面上稀缺的，还要交一个测试费。”
费用叫什么都没关系，反正你得交一笔钱给他指定的私人公司，这家公司鬼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开的。
说白了，公开索要贿赂。
杜箬一听，撇撇嘴，看样子她没抱希望是对的。
“我拿了剪辑的视频过去，他们看都不想看。”程丽容也很失望。
她确实是个满脑子想搞钱的女人，但在搞钱之余，她还是有底线的。这次给“女生宿舍”找演员，有人明码标价，只要能入选，给她一半片酬。
权衡之后，对方的条件实在不合适，她压根就没往杜箬这里报。
当然，最后入选的女演员，有三个都给了她三成片酬，但人家的条件确实好，也是杜箬认可的，所以她拿的心安理得。
总之，她觉得自己虽然死要钱，但不会影响剧组选出真正合适的演员，那两个没给钱的，因为合适，她也一样报上来了。
所以，对方连剪辑视频都不看，这一点让程丽容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比，高下立判。
好歹你看完视频，如果戏好你少收一点，戏不好你多收一点，也算你有职业道德。
结果呢，真就是除了钱，什么都不讲。
程丽容之前自然是没有资格商谈这些事的，对于圈内大佬，她多多少少有一点滤镜。
现在，她只觉得越是位高者，越贪得无厌，而且索要的时候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恐怕已经当成了理所当然。
出了餐厅，杜箬见程丽容上了一辆车，开车的司机探出窗跟她打了声招呼。
“沈仪，好久不见。”
他们那部戏里的男演员之一，已经进组拍乐好传媒新戏的男二。男一依然找的是香港明星，虽然在香港过气，但在内地的知名度很高。
女一听说是投资人推荐的，大胸长腿审美没得说，女二则是燕月。
一个暑假过去，杜箬还请假了小半个月，回到学校，室友立刻围上来，“拍戏的感觉怎么样？”
“我好想去探班，可我哥说我胡闹，不让我打扰你。”
“我好怕你跑去拍戏，不回来念书了。”
杜箬一想，当时她千头万绪，确实没想过请室友来探班这回事。
抱歉道：“我想着剧组里没有明星，你们应该不会感兴趣。如果再有下回，我一定请你们去。”
其实去不去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杜箬的态度。
能这么说，就说明她没有变，依然是以前的杜箬。如果她飘了，看不起大家了，那之前哪怕关系再好，之后也只能渐行渐远。
“拍戏的感受，最大的感受就是导演骂人的词儿真多。”不带一个脏字，骂得你下不来台，眼泪唰唰流。
业务能力差就只能忍着，谁叫你没生个导演儿子，把你当亲娘捧着呢。
“我怎么可能不念书，拿不到大学文凭，我外公得把我吊起来打。”
跟每个人拥抱，回答他们每个人的问题。
杜箬除了行李，还带了一堆吃的过来，刚摆上，就听到隔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这是怎么了？”发现室友一脸镇定，就当没听到，奇怪的问道。
“你知道对面的张嘉，搬隔壁去了吧。”王思齐问她。
“知道，你还没跟我说，她怎么肯搬的。”
王思齐一指憋笑的周照，“你得问她。”
周照一脸得意，“嘿嘿，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你这是深藏不露啊。”杜箬啧啧道：“快说说，你怎么让张嘉自愿搬过去的。”
还能为什么，周照通过张嘉在学校论坛的名字，搜索之后，找到了张嘉的微博。
再通过张嘉的微博找到了和她互关的人，一个个看过去，发现其中一个人的头像是她的辅导员。
按理也没什么奇怪的对不对，学生和辅导员关系好，微博上互关一下，怎么了。
确实没什么，但是周照又发现，他们在评论区的称呼过于亲呢，什么你妈我妈，小姨什么的，一听就是亲戚。
周照又花了一点时间，搞清他们的关系，辅导员和张嘉的母亲是亲姐妹，他们则是表姐妹。
学生应该是没什么人知道的，否则早被之前拼命想换宿舍的学姐给曝光了。
于是周照就把这件事透露给小蔡，小蔡则直接找到张嘉的辅导员，让她请张嘉搬宿舍，不然她一小心在学校论坛曝光出来，可别怪她。
“小蔡这么有种？”杜箬是真没想到。
“上个学期你忙，总不在宿舍，不知道他们闹了多少次。”对面宿舍被张嘉折腾得命都去了半条。
小蔡一个学期瘦了十斤，而且精神恍惚，她自己都怕毕业证没拿到，先拿到抑郁症的诊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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