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护你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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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和日丽，宜出行。
宋青时忐忑又雀跃，终于要离开村子去看看外面什么样。穿来两个月别说出村子，她连出门都很少。
展大嫂红了眼圈，不断叮嘱路上小心，到了写信回来报平安。
宋青时跟着眼圈泛红，展大哥大嫂待她如亲人，她心中也是不舍。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车马缓慢，来去一趟并不容易，回来怕是要等过年了。
上了马车，撩开车帘对依依不舍的展大哥大嫂挥手道别。
展昭朝兄嫂点点头，转身上马一声轻喝出发启程。
马车晃晃悠悠渐行渐快，村子被甩在身后。望着不断后退的陌生景色，宋青时心中茫然，不知道前路将会如何。
然而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想太多，从来不晕车的她居然有些晕马车。没走多久整个人都蔫了，软绵绵地靠闭目养神。
不禁腹诽这具身体不给力，路况是差了点，车身是晃了点，也不至于晕车吧？幸好早上没吃多少，不然非吐不可！
赶了一天的路熬了一天，终于可以下车好好休息。掀开车帘，展昭立正在车下，她苍白的脸色看得他不由自主眉心微蹙。
中午歇脚时她就晕车不适，本就小的胃口愈发小，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再瞧，她脸色更差了几分。
不免在心中暗暗叹气，这姑娘干活不成就罢了，怎么连坐个马车都不适？实在太娇！
宋青时这会儿头重脚轻，从车上跳下来腿软得差点没站稳。展昭眼疾手快地搀住人，眉间刻痕跟深了几分，心里又是一叹。
原以为养着便是，如今看来是要娇养。罢了，娇养便娇养吧。
姑娘歪斜地靠在他怀中，抬头娇怯地同他对视，欲言又止地轻咬嘴唇。她双眼生得漂亮，眸光水灵眼睫弯翘，含情脉脉纠缠绵绵，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牵扯，扯着人移不开眼，不自觉探究她眸中不曾出口的心事。
展昭扶她站稳，“可还好？”
宋青时低头轻吐一口浊气，声音发飘，“嗯。”
晕不晕车的这一路只能乘坐马车，除了努力适应还能怎么办？
在客栈落脚，相较于中午的匆忙应对，晚上可以好好吃饭。展昭对吃食不挑，若他自己一人，一碗面便应付过去了。
多了个宋青时，少不得照顾她。
宋青时茫然，她来之后还从未出门吃过饭，听着小二顺溜地报菜名只觉得新奇。听展昭问想吃什么却答不上来，马车颠得她晕乎了一天，胃堵得慌，没什么胃口。
于是，展昭便得到一个送命题——随便，我都可以，你点吧。
越是随便越是难办。
他们临窗而坐，街道上行人往来，小摊陆续亮起灯笼，好一派热闹景象。宋青时仿佛此刻自己回到了现代，置身古街一般。
展昭抿了一口茶，打量她托腮探窗的神情，眸子清亮唇带笑意。他不由跟着朝外头看去，看惯了汴京的繁华，这里的夜市算不得热闹。
三菜一汤上桌，宋青时盛了小半碗豆腐汤，芹菜的香气勾起食欲，晕乎的脑子跟着清明了不少。
好喝。
尝了尝炒青菜，脆嫩爽口。
好吃。
不禁心疼自己，豆腐汤和青菜不过是寻常的东西，如今竟都成了美味。虽说展家家境不错，可村里总归物质匮乏，不是想要什么都能买着，想吃豆腐都要看运气。
青菜倒是不缺，可展大嫂的厨艺平平，她更是熬粥都能烧糊的废。所以，穿来之后就没吃过好吃的。
展昭见她只喝汤吃青菜，夹了块红烧肉到她碗中。
“多吃些。”
红烧肉的卖相很好，只是肥多瘦少，看得她直皱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不好拒绝更不能夹回去。
只讷讷道：“我自己来……”
展昭心说她不喜欢吃肉？一路逃荒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可她哪里像挨过饿的人？三菜一汤上桌，她的眼里只有素菜，扫过红烧肉的眼神都带着些微嫌弃。
着实看不懂。
他也不勉强，不过，她小鸟一般的胃口实在没吃多少东西。就连那块红烧肉，也只装模做样吃了瘦肉，其余肥肉被藏进米饭里。
不免觉得好笑，怎得挑食成这般？统共才小半碗米饭，她还能剩下来埋肥肉！
罢了，真饿了就不挑了。
宋青时托着腮望着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心里痒痒的，来了这么就还从来没逛过街，不知道这时候的夜市都卖些什么。
嗯……这么早回客房待着也无聊，可以出去逛逛吧？展昭要是不去，她可以自己去。余光瞥见他吃好放下筷子，她眼神晶亮地扭头。
展昭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淡声道：“你若不累，我们去逛逛。”
她立即弯了眉眼，他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步伐轻快地出了客栈，夜风带着寒意，却不扫兴致。展昭同她并肩而行，身侧姑娘的步伐轻快，半点不见赶了一天路的疲惫。
看着瘦瘦弱弱，饭吃不了几口，精力倒是出乎意料的充沛。
再放眼夜市，无非是些吃食和小玩意，多是讨姑娘和孩童喜欢。果然，每走几步身旁的姑娘就要驻足，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只是看，并不买。
以为她是怕花钱，便道：“喜欢什么就买。”
宋青时摇头，她就是好奇。忽见卖绿豆糕的小摊，眼睛一亮，自己别的不会，做糕点小食却擅长，正好瞧瞧这时候的糕点什么样。
摊贩的绿豆糕四四方方，卖相平平无奇。见多了各色争奇斗艳包装精美的糕点，这些实在简陋。换她来做，高低得弄个模具压出花来。
摊主大娘热情地招呼：“姑娘，买点绿豆糕尝尝？”
不待宋青时搭话，展昭便道：“大娘，劳烦包一些。”
大娘笑得更热情了，麻利地用油纸张包了几块绿豆糕递给宋青时，“我在这里卖绿豆糕十多年了，祖传的手艺，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宋青时笑笑接了，待展昭付了钱，才捧着油纸包小心打开，凑近闻了闻，一股绿豆的清香。
这时候的糕点没有科技，只有真材实料。
托着往展昭面前递了递，“夫君，你尝尝。”
展昭摇头，刚吃饱饭哪里吃得下这些？
他不吃，她自己吃。
入口清香甜而不腻，口感也不错，只是卖相差了些。其实一路逛过来，瞧见的吃食卖相都朴实，自己如果做糕点买卖，可以在卖相上多花些功夫。
展昭还是第一次见她吃东西时露出满足的神情，从前多半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无疑了。吃食上挑嘴，不好好吃饭，偏喜欢糕点零嘴。
“可好吃？”
宋青时眉眼弯弯，“卖相差了点，味道还不错。我也会做绿豆糕，做得比这个好看。”
“你会这个？”展昭着实有些意外，娇小姐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改日我做了你尝尝。”
展昭浅笑点头，这么多天下来，她这会儿才卸下了小心翼翼，露出点小姑娘的天真浪漫来。
村中流言蜚语终归还是令人压抑，自己若没有归来，这姑娘怕是要困在小小院落中荒废年华郁郁而终。
去了汴京便好，没有人会知晓其中荒唐。
往后，自有他护她周全。
宋青时尝了两块绿豆糕便不再吃，再往前陆陆续续买了些糖，每样都尝了尝。味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甜，再有还是卖相朴实无华。
展昭看着她吃糖，各种各样的糖看得他发腻，不好好吃饭偏喜欢这些零嘴。既然喜欢，见着冰糖葫芦也给她买了一串。
姑娘晶亮的眼眸里全是笑意，染得他也不由嘴角微扬。虽几乎每日巡街，汴京的集市不知比这里热闹多少，却从未这般闲游过。
杂七杂八的零嘴买多了，双手都拿不过来，又买了个小篮子提着，她这才腾出手拿冰糖葫芦。
一口下去酸酸甜甜。
展昭笑问：“冰糖葫芦的卖相可还行？”
嫌弃糕点糖块卖相不好，冰糖葫芦红彤彤的总好看了吧？
“好看是好看，只是山楂太寻常了。”她还是挑剔，换她做肯定要做点不一样的。将冰糖葫芦往他面前递了递，“你尝尝？”
展昭还是摇头。
一路走一路逛，再往前灯笼高挂更是热闹。宋青时好奇张望想过去瞧瞧，展昭却道时间不早明日还要赶路，该回客栈了。
她望着那头的灯火，“那边热闹……”
展昭不好说那是青楼，忽然一个姑娘哭喊着救命从小巷子里跑出来，两个壮汉叫嚣着紧随其后。
宋青时吓一跳，只见姑娘很快被追上来的壮汉扯着头发抓住，挥手就是两个巴掌，打得姑娘惨叫。
展昭拧眉握拳，身形却纹丝不动。
宋青时看他一眼，这种时候他是不是该出手？
却听壮汉恶声恶气打骂：“臭婊子！叫你逃！卖身进了青楼还想当贞洁烈女？给老子老实点，别自讨苦头！”
展昭叹口气，“走吧。”
那姑娘虽可怜，他却无能为力。青楼里的姑娘又有哪个是自甘堕落？替这个赎身，旁的呢？
只有一声叹息。
宋青时怔怔地看着那姑娘被壮汉架着进了巷子，青楼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旁边的巷子却暗得如同深渊。
那姑娘被拖进去，悄无声息，甚至没有人多看一眼。
如果不是展大嫂救了自己，自己此刻会怎样？
夜晚的寒意瞬间侵入四肢百骸，逼得她打了个冷颤回过神，心慌地看向展昭，声音微颤：“那姑娘……”
展昭神色晦暗，叹口气，低声道：“回去吧。”
宋青时默默点头，知道这种事爱莫能助。走出一段才低声道：“要是没有大嫂好心相救，我此刻还不知回如何……”
展昭扭头看她，姑娘微垂着头，眼帘半掩明眸，连举着糖葫芦的手都无力落下，整个人蔫蔫的全然没了初时的欢俏。
方才所见便是他也觉得心里不舒坦，何况是她。同为女子，她的感触必然和他不同，同情那姑娘，也是为自己担忧吧。
然而心里虽不舒坦，却不好让没影的事左右情绪，淡声宽慰：“从前便罢了，往后余生我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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