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倒是好雅兴,这云雾的茶香从远些便已能闻到。”

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得响起,谢瑶此刻正坐在院中泡茶,热水倒至青瓷茶器中,不过片刻便是茶香四溢。

茶叶在杯中沉浮着,谢瑶不紧不慢得吹着热气,冷声道:“贺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贺知年笑了下,到也不弯弯绕绕,缓步便走到她的面前坐下,“既然长公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绕圈子了。”

他说着便拿起一个茶盏把玩着,看着杯中那片盈盈碧色,陡然敛了笑意,“长公主方才同初岁姑娘说的那话,倒是让我好生不解。”

谢瑶轻抿了口茶,好看的眸子也微微眯起,对他的举动有些不满,“我即便是出了宫,也依旧是承德的长公主,贺大人如此,是否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近乎斥责的话出口,贺知年却并不在意,出了宫的长公主,如今也只剩下这长公主的名号了。

话虽如此,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贺知年将手上茶盏放下,笑道:“长公主责备得是,是臣逾矩了。”

看似恭敬的话语,可语气却不见丝毫谦卑,这贺知年可真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谢瑶也知晓,往日宫中人惧怕她只是因为有陛下这一层关系在,如今自己都出宫了,自然无人在意。

其他人都还能做做样子,倒是这贺知年,连样子都不乐意做。

“我只是稍稍提点一句罢了,贺大人既然都已经听到了,有时间在这里问我,倒不如好好管管那些传闻。”

谢瑶将手上茶盏放在桌上,瓷器与石桌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连语气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长公主如此做,究竟有什么用意?”贺知年见此,他的眸子也微微眯起,眼中闪过几分思绪,绕有兴致得开口。

“倒不如说贺大人你,刻意接近阮家究竟有什么意图?”谢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这问题丢回给了他。

她的声音很轻,可说的每一个字都咬重了音。

双方于此僵持不下,就连相触的视线里都带着几分箭弩拔张。

此刻,无人打破这场沉默。

穿堂而过的风拂过竹林,竹叶嗖嗖响起,叶片被风卷起随后又缓缓落下。

谢瑶的衣裙在风中轻晃着,而桌上刚泡好的云雾也早已微凉,在这场沉默之下,贺知年的笑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若在长公主眼中,我对初岁姑娘抱着爱慕之情也算是意图的话,那便是了。”

贺知年笑着开口,说出这话时眸中可不带丝毫感情,这随口就能说出的话也不知他到底对多少人说过。

谢瑶轻轻摇了摇头,“只盼贺大人的这份心意,能早日传达给阮姑娘。”

“只要长公主不参与此事,自然就能传达到。”贺知年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屑,不紧不慢得开口。

他知道谢瑶是个聪明人,有些就算话不说明白她也能知晓。

谢瑶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在威胁自己呢。

叫她不要多管闲事。

她听此也只是将手边滚烫的热水重新注入茶盏中,热气升腾而起,“那我就先祝贺大人美梦成真了。”

贺知年看着她这模样,就知晓这场谈话已经不欢而散,看谢瑶的样子,她并不打算就这样袖手旁观。

明明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这长公主倒是不懂什么叫点到为止。

若是因此惹火烧身,倒是不知道小皇帝会有何反应了。

贺知年没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谢瑶喝着杯中云雾,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极轻得叹了口气。

阮家的这两个姑娘,倒是难改同一种命运。

而此时天边也聚了不少晚霞,大片的赤红团在一起,看着心情也顺畅上不少。

阮初岁将带来的衣服给那些流民分发完了之后,一个回头才发觉贺知年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她正想去寻贺知年,但在一个转身的时候就瞧见缓缓走来的人。

他玄色的衣角在风中轻晃着,也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他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分外不悦的模样,但在瞧见自己时嘴角便扬起一抹笑意。

“方才去处理了些事,倒是让你担心了,我不该不同你说一声就私自离开的,抱歉。”贺知年看着阮初岁脸上的担忧表情,便开口简单解释了下。

贺知年在说这话时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可眼中却不带丝毫笑意,不如说……悲伤情绪更多些。

阮初岁不知道他此刻想到了什么,居然会露出这副表情。

也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今日烨城有习俗,百姓会到栎河为亡者点上一盏河灯祈愿。

而贺知年会身为丞相义子,想来应当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或许……他此刻是想到了那些离世之人。

阮初岁犹豫了下,这些到底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她不好说得太明显,便指着山下的方向,轻声开口。

“今日大家都会到栎河边为已故的亲人放河灯,听说河灯能将自己所想的话语传达到忘川之地,我想……为爹爹娘亲放上一盏河灯。”

贺知年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确如她所说的那样,护国寺山下的栎河两岸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星星点点的河灯也在水面上起伏着。

能抵达忘川之境吗?

贺知年伸手附上她的指间,笑着开口,“我陪你一起。”

指尖温热的触感让阮初岁不由得脸上一热,虽然他的行为唐突,但……自己却并不反感。

护国寺建在半山腰,等走下长长的青石台阶后,天色也已经暗了不少,月牙高悬于夜幕之上,此刻繁星璀璨。

这一入了夜到栎河的人就更多了些,不少人带着河灯蹲在一边,虔心许下愿望之后便将河灯放入水中。

贺知年取过小厮递来的两盏河灯,将正中心的烛火点亮后,他看着跳跃的火光,眸中也闪过几分怀念。

好似透过这盏河灯看向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贺知年,阮初岁居然都不忍心打断。

总觉得在他身上,好似有着许多过往。

久久之后,贺知年才将手上的河灯轻轻放入水中,看着自己的河灯渐渐随波远去,直到同其他河灯一起,融入更深的夜色。

传说河灯能载动生者的思念,而水流则连接着天地两岸,河灯入水远去,便能将其载着的思念传达给离于世间之人。

贺知年看着承载着他思念的河灯摇摇晃晃,他本不信鬼神一说,却在此刻无比希望那些传说是真的。

希望这河灯真的能将他所想的话语,传达至另一边天地。

他期间一直没有开口,阮初岁也放上一盏河灯,灯上的烛火在微风中跳跃着,无数河灯紧挨在一起,成为地上的万点繁星。

就在此时,一个水浪突然掀起,周围的河灯也只是随着水波颠簸了几下,唯独只有贺知年的河灯被扑灭了。

河灯倒扑在水面上,稍显孤寂。

看来就连神明都不愿站在他的一边。

“传说水浪会带着故者的回应,扑灭的一盏河灯便代表上头承载的思念已经被听到了。”

阮初岁的声音响起,指着她刚刚放的那盏河灯,上头的烛火不知何时也已经熄灭了,但她却没有丝毫难过,反而笑盈盈得说着。

贺知年方才还有些低落的心情在瞧见她的笑颜时好似突然明媚上不少。

而阮初岁则对上他的视线,莞尔一笑,“你看,现在我们的思念都传达到了。”

心底像是被谁丢了一粒石子,往日平静无波的心湖此刻也掀起一片微小的涟漪。

好像有什么感情,于此刻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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