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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人又说，金木刚出生那会儿被认为是不祥之兆，要不是他大哥大嫂心善，就不是送他去癫道人所住的庙，而是类似安乐堂那样的地方。
金夫人不知道金木是一出生就有记忆的，他当然知道大哥大嫂心善是真，送他去庙里也是真，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安乐堂这一段。
金木明白金夫人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娘，这个谎言他并不打算揭穿。
“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大哥大嫂一辈子，我不行了还有我儿子。”
金木答应了这一条。
金夫人欲言又止地看着金宗保，最终还是没开口要求什么。
看着金宗保这样子，她只好舍了这张老脸，试图让叔侄二人的关系更亲密。
“宗保，还不快过来拜见你三叔，还有……”老太太磕巴了半天不知道该叫皇帝什么，摆家宴没得叫皇上的，那多生分。
绯世坐在那里半天没吱声是因为他知道金木有能力收拾李氏那一家子，再不济，昭昭这个大魔王也能让他们难受。
他一个大老爷们犯不着以势压人去对付一个女人和一个妈宝巨婴。
但这时候，金夫人偏偏要把他拉进来，那只好正面杠了。
前面就说了当今天子的祖先太*祖高皇帝也是真正的草根阶层，被称为得位最正的皇帝，靠自己白手起家打天下，没有什么世家背景，也不是官宦之后。他曾经发愿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妥协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是个寸土必争的狠人。
也就是这么一个狠人，要求子孙别对老百姓摆臭架子。对，这一条原话写进了实录，用的大白话，因为太*祖他是个大老粗，识字不多。
所以，国朝的皇帝都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相反，他们非常接地气。
放在前朝是不会有皇帝和一个商户之子大婚。放在前朝，也不会有皇帝去皇后家省亲，还和皇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的。但是，本朝可以有。
他们的省亲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走亲戚，并不拘礼，甚至早就把伺候的宫娥侍从宦官都打发去了陪都凌阳的行宫，只留下几人跟随护卫安全。
因此，此时面对金夫人，绯世倒也没纠结称呼，但他不想认这个倒霉侄子。
“大哥大嫂也叫三弟吧，至于这二房，朕没记错的话就是你们提议把金木送到庙里给那个癫道人，还真那么巧，庙里就起了大火，差点没把金木烧死。这一笔一笔的账，朕可记着呢，还是别拉关系了，认你们这一房亲戚伤心还要命。”
绯世冷哼。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但仍是保持着镇定：“那谁也不知道庙里会起火不是，听说那庙里住着的道士是个疯癫的，这谁能想到？”
绯世懒得和她绕圈子：“你的丫头可是什么都招认了，你丈夫也招认了，毕竟也不是谁都是硬骨头，你说呢？”
李氏的表情扭曲了起来：“贱丫头，她老子娘还在我手上捏着！金那个混球不要儿子了，没良心的狗东西。”
绯世笑眯眯：“那你可错怪他们了，一开始这两人还嘴硬呢，可谁叫朕是天子，比你能许诺的更多，比你能护住的人更多，比你的权力更大呢。”
金宗保转着眼珠子，似乎明白了眼前这个陌生人比他娘更有地位，也不闹腾了，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他奶奶跟前卖乖：“奶奶，这是我亲三叔吗？我还没见过我三叔呢，之前一群打秋风的亲戚跑到咱家闹，我还以为又是来打秋风的亲戚呢，奶奶你也不说一声。”
这变脸的速度之快赶上了戏台上的川剧变脸。
绯世懒得和金宗保计较，毕竟他并没有参与多年前的谋杀未遂案。
“你也不必和朕闹，到时候府衙里自会来人询问你的罪状，比如谋杀未遂，比如你们夫妇勾结反贼淮王，比如私盐的事，总要一桩桩一件件问清楚了。”
绯世的语速很慢，慢得就像悬在李氏头上将落未落的狗头铡，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到脖子上。
金夫人眼皮子跳了跳，还是狠了狠心，不再管二房媳妇，只是紧紧抓住了金宗保的手。
李氏万念俱灰，她知道皇帝是不可能放过他们夫妇了。当初听说金木攀了高枝儿，她还撺掇老爷子将金木逐出金家，免得这三弟又被请回来分家产，仗着皇帝就骑在二房头上妖。可如今，李氏一心只想着她儿子。
硬下心肠的李氏平生第一次对金宗保破口大骂，仿佛这样就能让旁人看到他们母子不和，相信金宗保对他们夫妻二人所做的事一概不知。
“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和你爹做了这么多为了谁！你这凉薄的小畜生，转头舔着脸去捧别人的臭脚，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你老子娘没给你生出骨头，看看你这会儿就像条狗一样！你以为你没参与就浑身干净呢？我告诉你，你以后走到哪儿都有案底，你家世不清白，有一对跟了反贼的爹娘！”
李氏眼里含着的泪将坠未坠，指着金宗保的鼻子破口大骂。
金宗保呢？第一次见他娘这么疾言厉色，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怎么了，立马抱着他奶奶的胳膊嚎啕大哭，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金夫人看着李氏越说越过分，忍不住拍了桌子吼道：“老二家的，这不是你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来人啊，把这疯妇给我关柴房里去，明日一早送官！”
回过神的金夫人又觉得哪里不对，她似乎不该在天子面前拍桌子，这下她忍不住回头瞅了瞅绯世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不痛快才松了口气。
看了绯世的脸色还算不错后，金夫人这才颤巍巍在绯世面前跪下，祈求道：“陛下，千错万错，祸不及子孙呐。宗保这孩子啥也不知道，又是咱们老金家的独苗苗，你就看在老三和两位小殿下的面子上饶了宗保这孩子吧。”
绯世侧着身子避开了金夫人这一礼，论家礼好歹是丈母娘[？]，为女婿[？]哪能生受这一礼。
绯世虚扶了一把金夫人说：“娘多礼了，既然金宗保没有参与，按律自然不该追究，连坐诛族抄家那一套都是前朝的老黄历，咱们不兴这一套。”
听着绯世的许诺，金夫人总算放了心。席间喝高了的金夫人还拉着金木哭：“儿啊，就算你怨娘恨娘，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再劝劝陛下，你二哥他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你们兄弟三都是娘的亲骨肉，就算知道他罪有应得，毕竟心里难受。今天犯事的若是你，娘就算求神拜佛，把能求的都求了，把头磕破，膝盖磕烂了，也想救你。”
金木知道他娘醉了，但仍是沉默了片刻才回话：“娘，这么多年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你和大哥二哥更亲我知道，李氏就不是爹娘生养的？若是犯了事都能你求一回他求一回，国法为人情让道，那还定什么法。娘，若二哥只是谋害我，那我个人原谅他是可以的。亲情该是暖炉，而不是架我脖子上的冷刀子，咱们谁也别为难谁好吗？”
醉酒的金夫人哽咽了：“好。”
大约在金家呆了几天，金木绯世一行人又要启程了，毕竟两淮在经历了淮王之乱后需要他们稳住人心。
送行的时候，金夫人哭成了泪人，金肃则是一脸别扭地搀扶着金夫人对金木说：“赶紧走，你发达了不必锦衣还乡，你落魄了也别来纠缠我们，我早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你也不必认我这个爹。天各一方，你好自为之。”
听着金肃这话的金夫人拿眼蹬他，还狠狠掐了一把金肃的胳膊肉。
金木忽然有种直觉，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金氏夫妇了。金木上了马车，远行一段路之后，才朝着庐州的方向拜了一拜。
数月后，返京途中，他们又到了楚地竟陵的天门山地界。
“国朝境内就有九座天门山，谁都说自己最正宗，是仙人飞升的地方。咱们脚下这座山听说是嫦娥和八仙之一的韩湘子飞升的地方呢，瞧那儿就是龙尾。”
绯世指了指山脉龙尾处道。
九是极数，九座天门山似乎有什么含义。
看绯世表情，金木忍不住打趣：“嫦娥奔月化蟾，那可不是美人，是蟾*蜍。月兔曾送我一颗仙药，名为□□丸，那是给你的，狸奴。”
绯世点头：“不知道神女说的天门在哪里。”
——题外话——
庐州：今合肥
宋对外太憋屈了，所以黄粱一梦里不是完全的宋背景。
我至今没碰汉这一部分，因为我偏爱大秦，现在不碰隋唐，我写隋唐总觉得怪怪的。
我遇到过好几个自称李唐后人的网友，我当时真想说我爸姓杨，就是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抢了我的江山[滑稽]。
其实祖先再牛也不能让我们逢考必过，拿到offer，继承他的皇位。所以，我们还是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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