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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周一，裴娜起床后，身上有些酥麻的痛感。
她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习惯性推开画室的门，诺恩的画像就正对着门放在落地窗一角。
今天要去找诺恩。
裴娜在脑中默了一遍日程，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三十，急忙回到房间，脱下睡衣，准备换衣服。
今天早八是一节无聊的理论课，虽说无聊，但授课的老头每节课必点名，裴娜也不敢迟到。
理论课之后是一节素描和一节人体解剖，之后她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情，正好可以去天文系那边找余薇。
美院虽然同属月城大学，但前几年被划了出去，独占一个校园，就在月城大学隔壁，因为整个学校靠近青陆河，大家就把这边叫美院，那边叫青陆校区。不过坐校内摆渡车过去得半个多小时。
裴娜将毛衣拿出来，正要套在身上，低头时突然感觉有一道白光闪过。她愣了一下，以为是窗外的反光，正要接着穿衣服时，胳膊上明显亮起了白光。她吓了一跳，赶紧将毛衣扔到一旁。
是右胳膊的内侧。她昨天洗澡时就发现内侧有一个纯白色的圆点，像塑料粘上去的一样，怎么洗也洗不掉。不过她皮肤本来就白，以为是长了一块白斑，也就没在意。
此刻那块白斑一闪一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她吓得跌坐在床上，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揉了揉眼睛，那白色的圆突然停止了生长，大约一个茶杯底座般大小的圆，印在裴娜消瘦的胳膊上，占了小半圈的地方。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块圆突然动了，亮晶晶一片。运行几秒后，找到了规则，开始循序变幻。仔细看去，像是把她胳膊挖空后，在里面藏了宇宙星系一般，游走闪烁。
裴娜起身跑到客厅的全身镜前，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身体出现的这一幕，她用手去戳，软软的，有点疼，与皮肤并无差异。
不一会，白色圆圈下方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纹路，涨势如同树枝，一端连着转动的星河，一端长到了肘窝静脉那里。
这东西眼熟到还在生长之时，裴娜就看明白了是什么。它与昨日那个影子占卜师手中拿的水晶球一模一样，刚才长出的这道纹路，就是那东西的一条触手。
她究竟在我身体里放了什么？来自异世界的恐惧再度袭来，裴娜跑回卧室拿起手机，颤颤巍巍点开余薇的对话框：【你今天有课吗？陪我去找个人。】
余薇：【上午有课，你去找谁？】
【那中午吧，中午我去找你。】
余薇：【好的，别担心啦，我陪你去。】
裴娜合上手机，看了眼胳膊上的东西，转的她头晕。又看了眼手机，已经七点五十，急忙穿上毛衣和外套，向学校狂奔而去。
一上午浑浑噩噩，没有心思。下了课，裴娜一把拿起书包冲出教室，坐上摆渡车去找余薇。
到达青陆校区后，余薇已经在食堂门口等她。看到从摆渡车上冲下来的裴娜，余薇高兴地摆摆手，跑上前如往常一样挽起她的手臂。裴娜感到自己的胳膊翻天倒海转了一上午，终于清净下来。看到余薇，她才短暂地放松。
吃过饭后，听到裴娜要去找诺恩，余薇做出夸张的表情：“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没有......”裴娜哑然，脑中想着编个什么借口才好。“昨天咱两分开后，我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倒了，是他帮了我，当时我摔懵了，还没和他说谢谢......”
“摔倒了？摔哪里了！给我看看！”
“没事......”裴娜制止了余薇上下其手的冲动，笑着说：“只是磕到了膝盖，皮都没擦破，有一块淤青罢了。”
“那就好。”余薇撇撇嘴，“你可要保护好自己，要是出什么事，我可是会伤心的。”
“正好等会儿社团有活动，诺恩应该也会去，我带你过去吧。”
裴娜点点头，跟随余薇一起来到活动中心。
刚走进大门，余薇朝前方指了指：“那不是诺恩么。”
余薇指的那个诺恩站在桌子旁，对面有一个男生在滔滔不绝说些什么，而他只是点点头，依旧像昨日一样神色严肃，身体四周散着寒气。
乌发黑瞳，表情淡漠，和昨天自己见到的那个人并无分别。
裴娜拿出手机，翻出诺恩的照片问余薇：“就是这个人？”
“就是他啊。这不一模一样。白发金瞳，整个月城大学都没有第二个人了。”
看来别人眼中的诺恩和她眼中的诺恩长得不一样。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异世界见过他，所以看到的是他真实的样子？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一定见过异世界，昨天说不定是他救了自己。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哪有人会以两幅面孔现世呢？
想到此处，裴娜后背发寒。他可能就是异世界那些怪物。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认识一下这位诺恩。
既然他昨天帮了自己，那应该没有恶意。就假装自己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见他本来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哥哥的事，或许还是要通过他才能了解......
“走啊娜娜，发什么呆。”裴娜还在纠结，余薇已经拉着她走了过去，看清诺恩对面的人是谁，裴娜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罕见啊，美院女神怎么屈尊参加我们社团的活动了？”
“陆骁，说话这么难听。”余薇上前拍了他一巴掌，没好气说：“娜娜是来找诺恩的。”
“果然，不是来找诺恩也不会来我这破地方。”陆骁说完，瞪了裴娜一眼就走了。
每次见到陆骁，他总是没有好脾气，裴娜自知理亏，也从来不和他起正面冲突。后来为了不起冲突，就干脆不见面。
尽管如此，裴娜很感激陆骁。他父亲是国雅中学的创始人，名下基金会是裴奕研究院资金的主要来源之一。得知裴奕的家庭状况后，不仅让裴娜在国雅读书，还资助了她初高中五年的学费。一切的变数都在陆骁和她表白之后。
“你找我？”诺恩看起来并不意外。
“听说你昨天帮了娜娜？今天我们特地来找你道谢的。谢谢你。”余薇抢着开口。
“哦——这件事啊。”诺恩靠在桌边，垂着眼指着裴娜说：“那不应该她说谢谢？”
“我说也是一样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两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余薇。”裴娜将余薇拉回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两个人从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谢谢你啊，昨天帮了我。”她看着诺恩，又补一句：“你眼睛真好看，金瞳，我从来没见过。”
诺恩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眼眶，盯着裴娜，什么都没说，却让她有些心虚。难道他知道她看得见他本来的样子？那他会怎么做？
“你盯着裴娜做什么？她不会喜欢你这种人的。”余薇看到诺恩移不开眼睛，没好气说。
“余薇......”裴娜有些尴尬。
“你觉得我会喜欢她吗？”诺恩毫不客气，导致裴娜更尴尬了。明明自己没这么想，却显得自己特别自恋。
“那可未必，反正我挺喜欢。”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
眼看着这两人都快吵起来了，吵架的话题还莫名其妙与自己有关，裴娜赶紧打岔：“余薇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对，我得上楼了。”余薇反应过来，“那你呢，娜娜？”
“我下午没课，直接回家了。”
“那你要不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走？”余薇不舍地问。
“不了。”裴娜摇摇头，“我回去改画。”其实她想找个机会，试试能不能和诺恩独处，但显然这件事要瞒着余薇。
“好吧。”余薇一脸不情愿，“那你路上小心，千万保护好自己。”
“知道啦。”裴娜笑笑，推余薇一把，“你快去吧。”
看着余薇背影，裴娜转身要走，发现刚才站在旁边的诺恩已经不见了。
还有事情想问他呢。裴娜叹口气，胳膊那块又转了起来，有些疼，有些痒，像是有触手生长。她揉了揉手臂，推开门走了出去。
.
正是午休时间，摆渡车已经停了。裴娜迎着寒风向校门走去，却听见不远处有争执声。她走过去，竟然是诺恩。
有个女生拽着他的胳膊，纠缠着看起来像是不想让他走。诺恩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看向面前的女生。突然，她看到诺恩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微光。
“诺恩！”裴娜害怕他对面前的女生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到喊声，诺恩转过身，裴娜看到他眼睛里的光灭了。
“诺恩，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走吗？怎么我去取了个东西你就不见了？”裴娜跑过去。
眼前的女生看到裴娜，松开手抽泣着问：“学......学姐，你们......你和诺恩是什么关系？”
裴娜正要说“普通同学关系”，诺恩突然将手放在了裴娜的右肩：“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既然你有女朋友，告诉我不就好了？你就这么喜欢看别人当小丑是吗？”女生双目猩红，流着泪跑开。
裴娜想要辩解，可是她发不出声音。眼看着女生跑远，裴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放在右胳膊上方，疼得浑身发抖，咬破了嘴唇，溢出一片血迹。
她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生长的那个东西正在自己身体中爆炸，炸出的碎片刺破了她的血管和筋脉。
那是来自诺恩的力量，他将手放在自己肩膀时，摧毁了那片宇宙。
“你果然不是人类。”裴娜咬着牙说。既然他都知道了，裴娜也没什么好装的。
“我怎么会是？”诺恩皱了皱眉头，踢了裴娜一脚，裴娜滚了一圈，重重磕在一旁的阶梯上。她第一反应，还好大家都去午休了，这里没人。第二反应，可是如果有人的话，他是不是就会停手了？
实在是太疼了。
“一群......愚蠢的精神体。”诺恩听到自己想出的修饰词，满意地点了点头，重复道：“愚蠢的精神体。”
“愚蠢的精神体？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裴娜蜷缩着身体问。
见他没有回答，裴娜又问：“你和我昨天见到的那些......怪物，是一起的？你们讨厌人类？你们来我们的世界做什么？”
有太多话想问，可裴娜只能选择最有用的信息，那就是眼前的怪物对自己到底是有害的还是无害的。
“你昨天见到的？看来他已经来过这里了。”诺恩喃喃开口。
“你们不是一起的？”裴娜扶着阶梯想要站起来，最终失去力气，只能半靠在那里喘气。
“我不讨厌人类。”诺恩从沉思中抽离出来，回答道。
“人类这个种族，还挺可爱的，小小的，十分好玩。”诺恩形容人，就像形容宠物，“可我讨厌你，和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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