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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心里想着事的原因，江景醒得格外的早。
“刚好去看看前边建筑工地有没有废钢筋。”
正当他这样想着，准备出门的时候，迟滞的大脑忽然意识到——家里还有个孩子呢。
于是江景刚刚跨过门槛的一只脚灰溜溜地缩了回来。
让他再去睡回笼觉那是不可能的，这种带着点惬意和享受的事情向来与他无缘。
无奈之下，江景只好选择收拾起自己那破落且堆满杂物的院子。
“靠，这都是些什么鬼！”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而江景也浑身大汗淋漓。看着眼前堆了满地的杂物，他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抱着种什么心态把它们搞回家的。
那堆五金店老板淘汰下来的修理工具就算了，好歹还是挺有用的，拾掇出来找个地方专门放好。
可各种颜色的水瓢、满是划痕的塑料盆、已经瘪掉的游泳小鸭......
江景败火似地踹了脚唯一收拾好的箱子，拉起衣服随手擦了擦汗就钻出了棚子。
刚出门，他就对上了谢槿那对大眼睛。
“醒了，那走吧。”
紧接着不等回答，江景就直接抱起谢槿朝福利院方向走去，还边说道：“去那儿让黄院长给你刷个牙，然后再吃早餐。”
谢槿乖乖点头，然后用黑黢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好看的大哥哥。
这种没有任何意味，只是单纯注视的感觉让江景有些陌生，于是他不自觉扭过头去。
突然，他感到脖子上环绕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谢槿抱住了他。
“放开！”江景下意识低声命令道。
或许是小孩子敏锐的直觉知道面前这个人没有恶意，抑或是单纯地胆大包天蹬鼻子上脸，总之，谢槿非但没有听话松手，反而还蹭了蹭，直接将脸埋在了江景的脖间。
江景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僵硬着脖子加快行走的速度。
到福利院门口的时候，江景熟练地找到集体洗漱的位置，从墙上找到标有“谢槿”名字的杯子，塞到他手里：“快洗，完事儿后在门口找我。”
他敷衍地摸了摸谢槿的脑袋，就朝那个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身影走去。
“黄爸。”
“诶，小景。”黄院长听到声音后托了托眼镜，缓慢转身望过来。
江景轻轻将手摁在老人肩膀上，示意他不用站起来。紧接着，他双手放在身前摩擦着，嘴唇嗫嚅了几下才开口：“谢槿给您添麻烦了吧，我把他给送回来了。”
话落地的瞬间，他就愣住了。
因为这句话实在是矛盾又奇怪。
类似于“某某给您添麻烦了”的话，好像通常应该由亲属长辈开口；既然是给对方添麻烦了，现在送回来不是更加麻烦吗？
总之，哪儿哪儿都不对，可他又想不到什么补救的办法，只能无措地小幅度摆动双手。
黄院长将眼镜托到一半，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少年，语带笑意：“倒是没有怎么添麻烦，只是那孩子一直哭，抓住刘警官不放，听见你的名字才停住。”
“兴许是老咯，看见这小孩儿，老觉得像是十几年前的你。”
江景听见这话，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我小时候没有哭过吧。”
“嗯，是。”
黄院长坐在椅子上，本就佝偻的身体和正值生长期的少年比就更显得枯瘦。他抬起脖子，眼神从下向上慢慢滑动，就像在回顾过往的十几年岁月似的。
“你小时候说话就总是口不对心，越长大就越独，总喜欢自个儿待着。”
“其实我老想着，你要是有个伴儿会不会好点。”
或许面对的是最亲近的人，江景难得地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轻声道：“自个儿待着有什么不好，反正人和人之间迟早会走散。”
既然如此，不如从来不相遇。
听到这话，黄院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定定地看着江景，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
江景撇过了脑袋。
“哒哒哒”。
洗漱完的谢槿扒拉着门框边探头探脑地瞄着，见大哥哥一直不动，只好自己迈着小短腿走到他身边。
黄院长瞧见小团子站在江景旁边，笑眯眯地给他递过去块面包，又撑着椅子站起来：“小景啊，带他去看看房间吧，还是你原来的那间。”
说完就晃悠悠地离开，将空间交给他们两个。
江景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直到被拽了拽裤腿才反应过来。
“走吧，带你去看房间。”
因为福利院的孩子比较少，所以每个人都很幸运地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单间。
“我跟你讲，这可比大多数福利院的环境好太多了。”
“这儿孩子比较少，黄院长人也很好，你在这儿能吃饱穿暖，不用受欺负。”
“到了年龄这边会集体安排你们上学......也有适合你的专门学校，那儿都是跟你一样的孩子。”
江景边麻利地铺床铺和打扫卫生，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突然，他感觉身后安静到可怕，不由得心脏猛地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谢槿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纸笔。
他“蹬蹬噔”地跑到床边，抓着半头铅笔的手都有点发抖：“你也不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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