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埋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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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好好的为啥就将人调了去。”

上了些年纪的王嬷嬷当面质问内务府来人。

“李怀姑姑家里出了点儿事，得有半个月不能在宫里当差。内务府念在李姑姑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大宫女，生怕影响了娘娘的饮食起居，所以才赶着送人上来伺候娘娘。”

内务府的太监尖着嗓子，细细地说：“大家都是奴才，嬷嬷你当我们内务府当差当得容易么？”

王嬷嬷一想，可不是么。她依稀记得李怀出宫之前跟人提过，是她家里人来京城了，这可不正对上了内务府的说辞。

“那……既是这贴身服侍娘娘的人，总得我们坤宁宫点了头才行吧！”

王嬷嬷突然想起索额图夫人佟氏的嘱咐，佟夫人曾经提过一句，除非是皇上点了头的，否则不要再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坤宁宫。

“嬷嬷，”那太监既耐心又无奈，“不是我说，最近天气冷，宫里好些人染了风寒，各宫人手都是缺的，一听说李姑姑出了事儿我们就将周姑姑调了上来给坤宁宫。你摸着良心说说，这几个月里，坤宁宫上上下下已经换过多少人了，您老人家来得及一个个看过点头么？”

王嬷嬷心一软，心想也是。

那名“周姑姑”就飞快地凑了上来。

“嬷嬷，奴婢是针工局的周琴，原本也在景仁宫服侍过几天，现下侥幸吃着一等宫女的份例。李怀姑姑既是不便，那便先由我暂代着便是。”

她伶牙俐齿，眨着一双大眼睛望着王嬷嬷。话是这么说，这位大宫女周琴心里很清楚，她过来就是直接占上李怀的位置，没有什么暂代不暂代的说法。

“奴婢知道坤宁宫的姑姑们名字里都有个‘’字排辈，奴婢叫做周琴，既然来了，自然遵从坤宁宫的规矩，不如就改名叫做琴吧！”

她很自说自话地改了名字，内里却依旧自视甚高。旁人都是以“”字结尾，她偏要将“字”搁在“琴”字前头。

“劳烦嬷嬷领我去叩见娘娘。”

王嬷嬷抬眼打量，只见这周琴……眼下叫周琴的，周身收拾得干干净净，半旧的宫女衣裙，下摆浆洗得很是挺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地拢在脑后，束成一条大辫子，颇有当年大宫女姜含的风范。

只不过这周琴人长得远远没有姜含没有那么标致，仅仅是干净顺眼而已。王嬷嬷略略放心，就点了头，说：“随我来！”

周琴当即紧紧跟在王嬷嬷身后，往西暖阁凤仪的寝居过去。一路上她留心打量，觉得这坤宁宫内的装饰布置，也不过尔尔，并不比钟粹宫好得了多少。

一时王嬷嬷便打了帘子。

“娘娘，李怀姑姑家里出了事，告了长假。这位是针工局的周姑姑，是内务府送来顶李姑姑的缺儿的。”

王嬷嬷一面说，那周琴就一面深深地福下身子去，“娘娘，奴婢的名字叫做周琴，请娘娘尽管吩咐。”

“快起来吧，咱们坤宁宫不兴总是这么礼来礼去的。”

王嬷嬷见凤仪不开口，就出声让周琴起来。

周琴心里想：果然，这皇后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凡事全靠下人宫女。

她抬起头，正见到凤仪一对明亮的凤目正打量着自己，只是，怎么，好像……凤仪的眼光里竟然有那么一点儿嫌弃？

这边凤仪只看了一眼就冷冰冰地挪开了脸——周琴一愣，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将太多世故与精明都露在脸上了。

可是她再一转念：人都说皇后傻了，一个傻子，能看得出什么来啊！

“娘娘是在用早膳啊！”

周琴见凤仪面前的檀木圆桌上正摆着碟碟碗碗，赶紧换上了一副诚恳面孔，“正巧奴婢过来之前刚刚净过手脸，便由琴来侍奉娘娘用早膳吧！”

周琴处事老道，眼光敏锐，早已看出站在凤仪身后的唐依只是个末等宫女的打扮。凤仪眼前并无大宫女服侍，于是她自说自话地就转过圆桌，来到凤仪身边，伸手就去取摆在凤仪面前的碗碟。

凤仪坐着不动，冷不丁一伸胳膊肘，正正地撞在周琴的腰眼里。

“咝！”

周琴险些没叫出声来。

这时凤仪也已经一脸不满地开了口：“怀，怀！”

她仿佛是一个为了心爱的玩具而赌气的孩子。看那架势，如果来人不是李怀，她就决计不肯用膳。

周琴吃痛之余，心里更加确定了：皇后这副样子，必是彻底傻了无疑，这心智……简直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啊。

“周姑姑，此前一直都是李怀姑姑侍奉娘娘用膳的，娘娘一时……拗不过来，也是有的。”

王嬷嬷十分尴尬，只好像周琴解释。

“没事儿……”周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里想：这傻皇后，原来她就只记得住平素贴身服侍的那一个，旁人来了她就都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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