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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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柱名为‘天门’。”
道一负手立于柱前，身姿挺拔如松，声音中带着少有的庄重，
“是此地最高之柱，传说沿着它可直上九霄，因此得名。”
石柱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这些痕迹经历了悠久岁月，年代久远，却依旧散发着凌厉剑意，仿佛连时光都难以抹灭其意。
但在所有剑痕中，有一道格外夺目——它自石柱中段斜贯而上，如一条灵动的游龙，末端隐入云端，宽约一指，边缘光滑如镜。
即便相隔数丈，霍御也能感受到自其中传来的亘古不散的凌厉剑意。
那剑意纯粹至极，在这道剑意面前，石柱之上、甚至整片石林中所有的剑意都黯然失色，如同繁星在皓月面前失去了光芒。
“此剑痕，便是天门剑书，乃无名剑尊飞升前所留。”
道一的声音一改以往的恣意不羁，变得格外严肃，他凝视着那道剑痕，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敬意，
“无名剑尊以剑入道，自创《无名剑诀》，离开此界前却未留剑谱传承，只留下这道剑痕与一句话——‘此剑不可言传，有缘者自可领悟。’”
道一的声音在石林中回荡，却只传入霍御耳中，因为在场的另一个人看似仍在此地，实际心神早已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此时的龙煜城，已然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入定状态。
他微微仰头，双目紧紧地凝视着那根通天石柱，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那道剑痕的虚影。在他的感知里，周遭的一切声音、景象都在渐渐远去，仿佛他置身于一个独立的空间之中。
他的视野中只剩下那道剑痕，那剑痕如同一个黑洞，不断吸引着他的意识，在他的意识深处不断放大，最终占据了整个天地。
恍惚间，龙煜城仿佛成为了面前这道石柱。
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凌空而立，那人衣着朴素，面容隐在光阴之后，手中长剑更是平凡无奇，没有半点灵光流转，仿佛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凡铁之剑。
可就在那人举剑的刹那，整片天地都为之屏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人，一剑。
下一瞬，那道身影动了。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做出了一记横斩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的起手式，动作朴实得就如同稚子初学剑术一般。
然而，就是这看似平凡的一剑，却让龙煜城看到了开天辟地般的壮阔景象。
——剑刃所过之处，空间如同镜面般片片碎裂，时间长河在此刻凝固，无数星辰在剑锋两侧诞生又湮灭，唯有这一剑，永恒不变。
这一剑不带任何灵力波动，却让龙煜城的神魂为之震颤。它摒弃了一切外在的华丽与修饰，只剩下最纯粹的剑意，直指剑道的本源。
那剑意如同初升的朝阳穿透晨雾，又似亘古星空垂落清辉，既是最简单的一剑，又包罗了世间万千剑意。
“原来，这才是‘剑’……”
龙煜城在心中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撼与顿悟。
在这一剑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剑意所吞噬。与此同时，他又仿佛触摸到了剑道的终极，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明悟。
……
当龙煜城沉浸在天门剑书的玄妙感悟中时，霍御与道一静立两侧，为他护道守关。
石林中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也无，时间在这里仿佛静止，一切都凝固在这无声的瞬间。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却没有一片雪花能落入石林范围。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触及石林上空的刹那，便被无数交织的剑意无声地湮灭，化作点点晶莹的微光消散于无形。
寂静中，道一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仿佛只是无聊之际挑起话题：
“李寒衣拜入玄天剑宗已有两百余载，在剑之一道上天赋平平。若论实力，在元婴期同辈中也只能算末流。其人性情孤僻，两百年来独来独往，宗门内几乎无人与她有深交。”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霍御面色平静，没有丝毫反应。
道一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直到十年前，她于剑道上突飞猛进，在同辈中左右逢源，在晚辈间声望日隆。若非我与剑铮反复查验，确认她身上并无夺舍痕迹，任谁都要怀疑这副皮囊里换了个芯子。”
道一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警示之意，霍御心领神会。他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袖中摩挲着一块木片。
就在方才，龙煜城与李寒衣那一战尘埃落定后，霍御的神念中收到了一道传音：
“我知道岛上有什么，满月子时。”
传音之人，正是李寒衣。
霍御指腹轻抚袖中木片，指尖掠过其上岁月留下的纹路。
没想到还未等他查明为何本该属于白雪的天道值与十字批注会移花接木至李寒衣身上，对方竟已先一步找上门来。
她所说的“岛“，自然就是木片中记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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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子时，则是时间——如今距离下一个满月，尚有二十日之期。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恰好够有心人布局，也足够让警觉者做好万全的准备。
以李寒衣元婴期的修为，神识传音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分神期的道一，所以才有了方才那番看似随意、漫不经心的闲谈，实则是道一在委婉地向霍御示警。
霍御眸中暗芒涌动，大脑飞速运转，将诸多线索一一串联：李寒衣的突然转变、天道值的异常转移、以及大乘期青年所赠木片……
每一环都透着蹊跷，所有线索的提供者看似毫无关联，却都默契地指向同一个方向，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布局之人显然就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是把霍御暂定成了下一出戏的主角。
霍御指节轻叩袖中木片，心中冷笑，既然对方如此大方地发出邀约，他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石林寂寂，唯有剑意流转，霍御面上不显分毫异色，目光重新落在入定的龙煜城身上。
青年仰首凝望石柱剑痕的身影如雕塑般静止，仿佛与这石林融为一体，那双映照着剑光的眼眸却仿佛穿透了时空，正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对视。
道一亦不再言语，三人沉默地立于石林中，在交错的光影中构成一幅奇异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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