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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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杳的动作太大，显然是吓到了小孩，只见那两只耳朵立马呈飞机耳的模样，十分警惕。
小孩更是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准备逃，但他身后的偏房紧闭，客栈厅堂又格外喧嚣，他迟疑半天，竟是无路可走。
顾烟杳为了显示自己的无害，举着双手又退后两步，语气更加柔和：“你别怕，我这就离开。”
毕竟这里是幻境，她也拿不准该不该和幻化出来的假人过多接触。
但当她准备转身时，她又听见小孩犹疑道：“你能……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什么事？”顾烟杳不解回头，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对毛茸茸耳朵上。
上天作证，那耳朵尖还有好长好长的聪明毛……
顾烟杳终于明白镜玉结界惑人心智的可怕，堪堪集中精神，只去看小孩瘦得脱了形的脸。
她努力冷静道：“你是指你耳朵的事情吗？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罢她还将帽子还给小孩。
小孩却并未露出高兴神情。
他默默接过帽子戴上，然后伸出手，摊开掌心给顾烟杳看。
那是一支白玉制成的梨花明月簪，玉的成色极好，不像是饮风城内能见到的货色。
这般昂贵之物，为何会出现在幼年的戚征手里？
顾烟杳不懂他这是何意，问道：“这支发簪是……”
“你拿去吧。”戚征面容惨淡，不再愿去看手里的发簪，“既然你不愿保密，若是被厅内的人知道我有这种东西，簪子会没，我的命也会没有。”
戚征又将手朝顾烟杳的方向伸了伸：“还不如直接给你，你拿走便是，不要告诉厅内的人。簪子归你，留我一命，如何？”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刁难，才能在小小年纪瞬间做出这般权衡？
天地良心，她刚才一直在看那双耳朵，哪里分得出心神去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顾烟杳也伸出手，她的动作被戚征看在眼里，就是要过来拿簪子了，当即闭上眼睛，眼睫急剧颤抖，不忍去看。
然而顾烟杳只用掌心往上一推，戚征的指节便被她轻轻推得弯曲，复又将簪子握在手里。
“不舍便好好保护着，不要让别人轻易抢了去。”
顾烟杳说罢，又转头去看沙土里的那个坑，坑已经被挖得极深了，想必能没住小孩的整截手臂。
她这才明白过来，小孩刚才根本不是在玩沙，而是想把簪子埋起来，以防别人找到。
思及此处，她干脆站到了土坑旁边，双臂微微展开，宽大衣袖舒展如画扇，完完全全挡住了小孩的身影。
“快埋进去。”顾烟杳轻声催促，“我不告诉任何人。”
小孩眼睛顿时一亮，赶紧将簪子用纱包好，放了进去。
顾烟杳低头看着，一边觉得好笑，又一边觉得可爱。
幼年的半妖无法压制血脉，行为举止都受兽性影响较大，将宝贝东西藏在土里的举动，确实是很符合猫科动物的本能了。
小孩得了她帮助，立马就卸下防备，埋好玉簪后，还甚是腼腆地朝她笑了笑。
“簪子是我娘亲的遗物，但她死在来饮风城的路上了。”
“你娘亲是……”
戚征脸上带着落寞：“她是人族，可家府里憎恨她与妖族有染，因此……将她赶出了家门。”
顾烟杳手指蜷了蜷，终是抬起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她正想要对小孩说些安慰的话，却听客栈的厅堂大门猛地从内被踢开，一个彪形大汉骂骂咧咧走了出来。
戚征被吓得一个激灵，炸着耳朵毛想逃走，却被大汉一把抓住。
“今日赌博又输了这么多！定是因为早上撞到了你这个晦气东西！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顾烟杳怒火中烧，立马就拦了上去：“你要动他，先经过我这关！”
“小娘子，你若真心要为那半妖出头，倒不如啊，你直接带他走吧。”客栈的老板娘不知何时也站在门口，正斜倚在门框上，朝顾烟杳劝道。
带他走？
顾烟杳愣了下，回头便看到了戚征幽蓝幽蓝的一双眼，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她恍然又清醒过来。
不对，这里是幻境啊。
幻境里的事，可以轻易做出承诺吗？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小孩亮晶晶的眼睛便又暗了下去。
老板娘叹息：“你若是不带他走，他留在这里，也迟早会死的啊。”
“我……”顾烟杳感觉脑子就像被蒙了一层雾，也记不起戚征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了，心中一急，就要满口答应下来。
电光石火之间，一只手从她背后探出，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
那头的老板娘叹息一声，摇摇头进了屋去。
而大汉也失去耐心，横眉竖眼地走过来，直接从顾烟杳身侧拖过戚征。
顾烟杳看到，戚征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非常失望。
大汉一手拎起戚征的衣领，粗鲁地将他往偏房拖去，动作就像在拖动某个藏尸罐子一般。
这个过程中，戚征丝毫不挣扎，也像个真正无生命的罐子一样被拖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着顾烟杳。
他的帽子又掉了。
顾烟杳记起了原书。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知道幼时的戚征会被怎样对待，又会对他今后的人生产生怎样大的影响。
大汉单手打开门，将戚征随手扔进了偏房，然后进门后狠狠地将门锁上。
鞭笞的声音传来，顾烟杳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她不明白这种急切想要拯救一个人的心情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那个承诺——
所以，挡在她面前的人都是敌人！
她眼神微寒，身上龙鳞浮现，转身就要攻向捂住她嘴的那人。
“清醒点，顾烟杳。”
那人轻易抓住了她的手，熟悉的声音传来，顾烟杳喘着气再望去，发现竟然是长大后的戚征。
身后的鞭笞之声骤然消失，周遭的行人建筑也悉数不见，到处都是白雾，带着露珠的青草于幽风中簌簌作响。
脚边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攀附上小腿，但很快又放开，从草丛中快速穿梭至戚征身后，顾烟杳还没回过状态来，茫然地想要看向戚征身侧。
戚征挪动两步挡住她的视线，抬眼问她：“你刚才在做什么？”
“你没看见吗？那是饮风城，我看到了——”
顾烟杳的话语戛然而止，总算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她是入魇了。
幻境里危机四伏，就算周围的场景不是因她的记忆幻化而成，但也处处设下陷阱，引着她失去理智，往陷阱里跳。
还好戚征找到了她。
顾烟杳疲惫地抹了把额头细汗，最后道：“没什么，谢谢你来救我。”
她悄悄用余光去瞥戚征的眼眸。
那双幼年还是幽蓝的双眸，现在又是血一般的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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