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银魂（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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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们为胜利在死亡边缘挣扎了那么多年，即便他们现在离吉田松阳老师的距离只是一扇城门。
即便他们在这个最后之战中死去了那么多松下私塾的同学，但是他们最后还是失败了。
来剿杀他们的不仅有天人的军队，还有虽然从未见过、但是仍被为武士的他们奉为主公的将军的军队，从小到大接受的“武士道”精神的信仰直接崩塌。
当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在生理和心理的巨大创伤之中恢复过来，整支鬼兵队就直接被两支大军完全歼灭。
因为实力差距太大，鬼兵队的士兵们已经完全没有拿起武器战斗的勇气，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用肉身直接迎上来自将军和天人军队的火炮和刀剑的攻击。
坂本辰马因为预想到这个可怕的未来，所以早退出了鬼兵队，在离开前准备说服他们：“地球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所以大家一起去宇宙。”
但是因为地球还有着鬼兵队和松阳老师，所以他们谢绝了坂本辰马的心意，坂本辰马也第一次在他们眼前没有露出傻笑的神情。
虽然前方的路是刀山火海，而他们最终抵达的地方可能是无间地狱，但是他们相信只要身边有着同伴们，他们一定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现在，他们却要亲眼看见鬼兵队在最壮大的时候，一点点的化为乌有，这么多年的血雨腥风都扛过来了，可是都没有这一刻让他们如此绝望。
为了专门抓捕他们几个，天人还特地派出了传说中的死神“天道众”。
藤本修一、坂田银时、高杉晋助、桂小太郎全部都被活捉，像是牲畜一般押送到了幕府管辖的最鬼气阴森的监狱里。
事实上，不管是藤本修一、高杉晋助、坂田银时还是桂小太郎都不是什么轻易放弃的角色。
在他们的人生观中，一直是兵来将挡、遇神杀神的无畏精神，所以他们才会带领着鬼兵队，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敌人除了宇宙中无数颗星球组建的天人联军还有幕府的腐朽统治。
他们原本都是有着人定胜天的乐观信念的人，但是面对着“天人”、“天道众”、“天子”的三重碾压，但现在完全是一副快要破碎的状态。
只要一闭眼，眼前浮现的就是同窗们临死前麻木的眼神，只要是吃饭，糜烂的食物研磨着自己的食道，感觉自己的喉咙直接溢出战场上那浓郁的血腥气息。
只要一动弹，就感觉骨骼和身体传出的是战场上火炮移动的粗嘎声。
而因为他们在战争时期，鬼兵队几乎算得上是人类的最后防线之一，所以他们没有少让天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现在完全没有自救意志的他们落到了天人的手中，自然没有少受到天人的折磨。
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无法牵扯他们面部的一丝一毫的神经，只有天人护卫们在提起吉田松阳老师的名字时才引起这几个人的沉痛的神情。
现在，他们被天人们拉扯着推到了囚车上面，囚车的轱辘在崎岖的山路上晃悠着，咯吱咯吱的声响折磨着这三个人，又因为这几日的耳鸣而减轻了磨折。
他们似乎被囚车带到了一处山崖上，被天人们嬉笑着赶出了囚车，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他们三个人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可以说是心如止水，但是在看到眼前的熟悉的身影时，原本寂静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无数次在心中描摹的吉田松阳老师，吉田松阳老师看起来比在私塾中消瘦了很多，但是目光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温柔，让他们一下子想起了在松下私塾时那段无拘无束的时光。
松阳老师，他们几个人心中默念着从小到大时刻记在心头上的名字，被绑缚的手徒劳无功地挣扎着，在监狱里受到的折磨在现在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只要把松阳老师救走就好，什么武士道精神、什么尊王攘夷，这个世界早就疯掉了，而在这疯狂的世界中，吉田松阳老师是他们联结理智的唯一纽带。
只要能救出松阳老师就好，只要在现在努力一下就好，他们一定会带着吉田松阳老师一起，回到那段幸福到虚幻的时光之中。
哪怕只是一瞬间，他们就觉得这是自己活在世上的唯一的意义。
救到老师之后，他们就带着老师离开日本、离开地球，地球早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但宇宙无垠，总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或者说只要是有着松阳老师的地方，他们就一定能继续笑着走下去。
天道众的代首领胧看着面前地上这四个身影，心里澎拜着巨大的恶意。
他是因为自己是虚的人格之一——吉田松阳的大弟子这个身份而心甘情愿放老师走，也心甘情愿代替老师走上这条修罗之路。
可是当他在地狱徘徊的时候，吉田松阳又有了其他学生，他在吉田松阳的心中的分量越来越小。
如今吉田松阳更是一心想着松下私塾的弟子们，像是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
如泥沼般的恶念在心中盘踞着，他现在只想要藤本修一赶紧消失。
即便吉田松阳怪罪自己也不要紧，他会用一生、用千万年的陪伴来抵消这一点罪恶的。
胧举起了手中的刀，往藤本修一刀脖子处砍去，藤本修一现在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但是他清楚自己现在不能束手待毙。
他要救松阳老师，也要救自己的三个同伴。
面前的这个天道众首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似乎痛恨着自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能搞定这个人，其他人活下来的机会就能大大增高。
他清楚自己今天必死无疑，虽然手无寸铁，虽然因为痛楚和困乏，生理状况已经濒临了极限。
但藤本修一还是靠着意志力站起来，朝胧冲过去，但是还是失败了，自己的背脊上挨了重重一刀。
藤本修一身体上带着看起来必死的创伤掉进了海水之中，被一道巨浪裹挟着沉入了海底深处。
吉田松阳老师原本努力的温柔着的表情有些崩溃，他的瞳仁颤抖着，看着自己的弟子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不该是这样的，自己之所以培养着这些弟子，是为了自己和他们都能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栖心之所。
而不是为了亲眼看见自己的弟子因为自己而死，坂田银时、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已经明白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就算是死也要和老师死在一起，就算是被天道众剁碎也要为藤本修一报仇。
但是下一秒，胧却让天道众的人解开坂田银时手上的绳子，将刀递给了他。
让他在为藤本修一报仇或是杀掉老师，让其他两个伙伴活下来，或是杀掉同伴，让松阳老师活下来这三个选择中选一个。
胧递给他的刀上还滴着藤本修一身上的血，他那么拼命想要为他们挣得一线生机，可是他自己却死了。
坂田银时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被人生生的挖出，血和泪都一并的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和行尸走肉无异，比起杀老师或者同伴而让另一方活下去，他更想要用这把夺走藤本修一性命的刀自戕。
在他动手的前一秒，他看到了松阳老师的眼睛，明白了自己要做出的选择。
他用那把砍了藤本修一的刀斩断了老师的头颅，然后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跪倒在藤本修一消失的地方。
身后高杉晋助因为想从坂田银时的手中救下松阳老师，结果被胧夺走了眼睛。
世间的一切从现在开始面目全非，师生情和友情以及朦胧的爱情在这一刻直接溃散。
天道众离开后，徒留下三个人，即便已经没了威胁，但是他们三人还是一动不动。
桂小太郎已经没有站起来的能力，拖动着身体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前进，他看着自己在前不久还热血沸腾地畅想着救出老师、赶走天人的好友，可是现在两个人却宛如失去了灵魂一般。
桂小太郎从头到尾都明白着自己的职责，藤本修一不在了、老师不在了，在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无力的时候自己得肩负起照顾同伴的大将的职责。
桂小太郎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生生地扭断了绑着自己的绳子，手腕上被粗粝的草绳直接勒出了鲜血，但是却完全不感觉痛。
他跌跌撞撞地将老师的头护在怀中，帮老师把直到死后还温柔注视着自己弟子们的双眼蒙上，不能让老师的尸体就这样腐烂，不能直接崩溃让松下私塾蒙羞。
桂小太郎搜寻着树枝，准备火化老师，只有这样干净的身后之事才是最适合老师的。
可是修一现在连尸体也没有。
桂小太郎想到这里，手上的枯枝跌落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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