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赤每逢节日的时候下值的比平日要晚些,今晚到家时,儿子宏哥儿已经睡下。

沈赤在厢房中看过儿子,回到房中尚未躺下,家里下人急匆匆来报,钟家丫头银雪在外面候着他。

沈赤穿好衣裳疾步来到了院中廊下,这个时辰,外面又下着大雨,钟毓的丫头过来寻他,定是钟家发生了什么急事。

钟植半年前跟随使团出行前,特地将沈赤叫去钟府,嘱咐他帮忙照看着家里,特别是钟毓这个小女儿要盯着些,若是她行事有出格的地方,让沈赤以长辈的身份规劝。

虽然沈赤的夫人钟晴已经故去四年有余,但是他并未有续弦的心思,与钟家的情分尚未断,他也把岳丈当成亲生父亲一般敬着。

待银雪把钟毓的事情告诉了沈赤,沈赤也觉得蹊跷,速速让下人备了马车,带着银雪就往中城兵马司去了。

——

莺泽湖畔。

中城兵马司的捕快将湖堤上的游人聚到一处长亭内,挨个询问他们是否见到了身上带血的凶徒,虽然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凶手没抓到,这些人还放不得,索性留了两个捕快守着,其余人去别处查看。

丹桂等得急,在亭中众人的哀怨声中也不吭声,一直盯着长堤入口处。

大姑爷怎地还没来?

约莫丑正时分,丹桂才看见银雪带着沈赤在堤口下了马车,朝长亭这边走来。

俩人近了,丹桂看沈赤的面色不太好,刚看到两人时的兴奋劲儿顿时灭了八分。

丹桂试探问:“大姑爷,能去长乐亭接二姑娘吗?”

沈赤握拳叹气,他方才在中城兵马司衙门碰了一鼻子灰,按说他是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要个和今晚刺杀案无关的人应当不成问题,可中城那边就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当场就让他下不来台:“要人可以,你自己跟长公主说去。”

"今晚被杀的人是个官眷,恰好傍晚时长公主也在街上,受了惊吓,下令必须严查,未抓到凶手之前,谁都不能上湖。"

沈赤和钟家两个丫头又等了一个时辰,才来人说让他们都散了。

当街杀人的凶手找到了。

刑部给事中刘璋外出办事,本告知妻子今夜不归,没想到差事办得出奇顺利,傍晚时分便赶到了城中。

刘璋去衙门送完牒牍往家走时,在街上看到妻子和一男人牵手走在一起。

刘璋妻子在这男人面前比同他在一起时还要娇嗔,刘璋一气之下抄起旁边肉摊的斩骨刀当街就把奸夫□□给杀了。

杀了人之后刘璋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好,慌张的跑回家去跟老母和孩子作别,快天亮才去衙门自首。

长乐亭上挂着的羊角灯灭了几盏,什么时候灭的,甚至湖后山中老鸦叫了几次钟毓都记得一清二楚。

钟毓有气无力的倚在亭中圆柱上,从没觉得哪一晚如这晚般难熬。

好在,天快亮了。

钟毓迷蒙着抬眼望向堤岸,清晨雨已停,湖上轻雾缥缈,仿如仙境,雾中隐隐有船驶来。

钟毓猛地站起身来,伸手朝船来的方向挥手。

尚未等她叫出声,便觉眼前一黑。

钟毓觉得屋里冷,丹桂又给她身上压了一条被子,这才觉得好些。

丹桂心里难受,二姑娘从长乐亭回来后烧了足有三天,除了一点米汤之外,什么也用不进。

偏偏这个时候,许侍郎夫人登门来指责二姑娘的不是,说二姑娘和男子在长乐亭私会的事传遍京城,给许家丢了脸。

夫人在前院和许夫人赔笑,许夫人仍然不依不饶,吵嚷着想让街坊四邻都听到。

丹桂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一只扰人的苍蝇,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隐约传过来,丹桂顿住脚。

“还没成婚就给我儿戴绿帽子,这样不清不白的丫头谁敢娶回家。”

“你们钟家养出来的好女儿,怕不是第二个刘璋老婆也未可知。”

丹桂烦躁地将门关上,耳不听心不烦,一时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门发出一声重响。

钟毓在床上动了动,哑着嗓子问:“外头谁吵呢?”

丹桂压着火气,轻声安慰道:“没人,姑娘怕是做了梦。”

“倒杯水给我。”

钟毓喝了水才躺下,陈婉云哭丧着脸进屋了。

陈婉云不满三十岁,钟毓父亲在家时,她少有抛头露面,这种棘手的事儿还是第一回遇到,方才在前院被许侍郎夫人欺负得插不上一句话。

钟毓让丹桂扶着她坐起了身。

陈婉云坐在钟毓床前,为难的开口道:“许家怕是有退婚的意思,你父亲不在家,我不敢做主。”

钟毓被困在长乐亭的当晚便想到会是这般结果,此时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刚听到的吵嚷声和刻薄话,应当也不是在做梦。

“母亲别担心,我猜想这不是许缇的意思,待我给他送信说明当晚的情况,他必会信我。”

陈婉云知道钟毓心里有成算,这才放心的点了头,嘱咐丹桂好生照看便回房去了。

——

第二日,钟毓觉着身上没那么难受了,坐在桌案前提笔给许缇写了封长信,信中描述了乞巧节当晚发生的事情,之后对那红衣侠客的身份和目的做了一番猜测,半句没提许侍郎夫人来钟府闹着要退婚的事。

用蜡油封了信,钟毓嘱咐银雪送去给许府的小厮六儿。

直到今日钟毓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许缇外放两年半,她竟不知他在河东的地址,许缇单方面的给她写信带东西表衷肠,她从未回过一封,每次这些都是六儿送过来给她。

如今,她托六儿把信送给许缇,想必也是可行的。

银雪出门将近两个时辰,气呼呼的回来:“姑娘,六儿怎么也不收。”

丹桂没好气的瞪了银雪一眼:“慢点儿说,别吓着姑娘,六儿为什么不收?”

“六儿说,他家夫人过几日就将退婚书送来,往后许公子和姑娘再无瓜葛。”

钟毓捏着衣摆暗暗用了力,这是许缇的意思?

许缇从前又不是没听说过外头那些污蔑她的传闻,可他从未在意过,反倒是她对那些话表现出异样的情绪时,是许缇在安慰她。

“我不信是许缇要退亲,我要亲自去问六儿。”

钟毓迅速的穿好衣裳,带着信和丹桂往许侍郎府上去了。

许是银雪才来过,许家怕钟毓又让人过来纠缠,此时许府的大门紧闭着。

丹桂走上前去敲了好一会儿,门才开出一条缝,里面的人恰好就是六儿。

六儿看见来人是丹桂,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让丹桂走,待看到丹桂身后的钟毓时,六儿一脸无奈小声道出了实情:“钟二姑娘,别难为小的了,老爷夫人下了死命令,谁将此事告知公子,谁就别想留在府中了,小的也是不得已,万望姑娘别怪罪。”

钟毓相信这事儿许侍郎夫妇做得出来,也没再为难六儿给她带信,只塞了一包银子到他手中:“把你家公子在河东的地址告诉我。”

六儿慌了,忙把银子推给钟毓:“小的也不知道,钟二姑娘别再问了。”

钟毓欲再说上两句,六儿见院中有其他下人走动,慌张着关上了大门。

主仆二人坐回马车上,丹桂轻声安慰钟毓:“许公子十月便回京了,不如到时候再跟他解释,他必会信姑娘的。”

钟毓点头应好,她此时心里真正所想却没跟丹桂说,即便是许缇相信她,许侍郎夫妇又真的能接受得了她吗?

她和许缇的缘分怕是已经尽了,但终究是好了一场,她不想让许缇对她有误会,即使许缇日后娶了别人,她还是想跟许缇解释清楚。

钟毓的泛红的指节轻扣着车壁,淡然朝车夫道:“回府吧。”

“钟姑娘,等等。”

马车外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钟毓掀开车帘向外望,一个面生的公子立在车窗边,钟毓纳闷:“公子可是在叫我?”

“是在下叫的钟姑娘。”刚说了一句话,那公子白皙的面庞便红了起来,像个熟透的苹果。

“在下沈梦谦,是许侍郎的学生。”

钟毓污名在外,许侍郎的学生听说过她也没什么稀奇的,钟毓淡淡问:“沈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沈梦谦不敢看钟毓的眼睛,抿着嘴说道:“钟姑娘的事我听说了,可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信你。”

钟毓此时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伤心,该信她的人不信她,不该信她的人无缘无故的就信了她。

“谢谢你,沈公子。”钟毓还是感激地朝他道谢。

沈梦谦眼神闪躲的和钟毓对上一瞬,又迅速的垂了眼帘:“在下河东人士,今年刚进京,明日要动身回老家接母亲来京,许公子的地址在下知道,在下愿意帮钟姑娘带信。”

沈梦谦言辞诚恳,每说一句话脸就更红上一分,是装不出来的,信交给他,想必他应当会尽力送到许缇手上。

钟毓对沈梦谦再三道了谢,许了沈梦谦待他回京,请他在京城最好的馆子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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