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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的奏折言辞恳切,只言片语便将林家对皇上的一片赤胆忠心和他对嘉义郡主的仰慕敬重表达的淋漓尽致。又表明林家世代以礼传家,早有祖训,孝父母、尊妻子、爱子女,族中男儿非四十而无子者不得纳妾。他林如海身为林家子,又是朝廷命官,自当奉行族规,谨遵国法,断乎没有纳妾的想法。
饶是几位御史大人也不由得点头,林如海这一招,当真是高。按本朝律法户婚之例,的确有男子年过四十而无子者,方得纳妾。只是这一条从前朝就传下来的律法,在这些大人们眼中基本就是个摆设,朝廷上站着的这些大人有几个没纳妾的?但若林如海真拿律法说事,尽管谁也没法反驳,毕竟这可是太祖皇帝亲笔御批、昭告天下的一国之法,却是得罪了一干同僚。可林如海只说家规,并不把其他人牵连进来。况且当世家法族规盛行,尤其是南方,多为同姓大族聚居,有了一套自我约束的法子,甚至比律法更加严苛。林家祖籍姑苏,又是有名的书香世家,有这样的家规,谁也不会怀疑。
即便是怀疑又或是想借此做文章的人,在皇上一番夸赞之后,也熄了心思。
“郡主得此佳婿,朕心甚慰。似林卿这等饱学之士,更难得品性纯良,一片赤诚之心,实堪重用,叫他在翰林院编书倒是屈才了。礼部不是有个缺吗,便叫他暂时顶着吧。”
底下群臣心里嘀咕,礼部那个缺可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这可一下就升了两级。何况就连那翰林院编修,也才做了几个月而已。啧啧,皇上这回可是明摆着要抬举林家。
没有资格上朝的林如海直到接到吏部的调令才知道,一封奏折不仅解决了流言一事,竟然还能帮着升官了,实在是意外之喜。同僚们无不羡慕,尤其是已经在这翰林院待了十好几年也没能再往上升的。倒是跟他一同入翰林的同科状元,淡淡的道了一声喜,依旧埋头理书去了。他已过不惑之年,出身亦不显赫,此刻在翰林院里与书为伍,未尝不是件好事。
朝上的话传到外头,变成了新科探花、皇上钦赐的郡马爷立誓不纳妾,这可比之前的传言更叫人激动,尤其是在那些三姑六婆的嘴里,简直把林如海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开天辟地以来顶好的夫婿人选。
“再说这郡主也不差,春寒料峭的时候能跳下湖里救人哩,可是这个!”
街口的赵婶子竖起大拇指,脸上得意的活像是在夸自己的女儿,“怪道能得这么个夫婿,真真是老天爷有眼,善有善报,这话一点不假。”
周围一圈婆子娘子点点头,谁说不是这个理呢。
这些夸赞甄蓁却是听不见的,她此刻被一圈人围着,上下齐动手。真正的穿上了嫁衣,戴上了凤冠,看着铜镜中有些变样的脸,甄蓁竟然觉得恍惚,伸出手想去碰一下铜镜,又怕那只是镜花水月,一碰就散了。
李夫人手上拿的是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眼眶湿润,嘴角却带着笑:“蓁儿,吉时快到了,娘替你盖上盖头。”
甄蓁转过身,冷不防掉下一串泪珠,跪在地上给李夫人行礼:“父母生养之恩,女儿无以为报,日后不能承欢膝下,还望母亲多多保重。”
李夫人忙上前把她扶起来,拿帕子小心的擦去泪水:“好孩子,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鼻子。出了门可不能像在家时那般任性,好好过日子。”
有什么该嘱咐的,早半个月前李夫人便开始絮叨,可真要把女儿送上花轿了,依旧不放心,恨不得细细的再过一遍筛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样不落的叮嘱一遍。
长长的迎亲队伍已在宫门外等候。林如海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大红的喜服,更衬得他丰神俊朗,英俊潇洒。脸上的笑极为得体,含蓄而又欣喜,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甄蓁低头看着底下的方寸之地,听到了甄蕤的声音,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下一刻便被他背了起来。周围闹哄哄的,似乎是道喜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锣鼓唢呐,交织成一片,难以分辨。
花轿一路颠着,甄蓁端坐于内,手中攥着皇后赐的如意,许是太过用力,指头关节处泛着青白之色。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花轿停下,外头咚咚咚的三响。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甄蓁将左手递过去,由喜娘扶着下轿,紧接着又是跨火盆,这才进了林家的大门。
直到坐在新房内,耳边忽然安静下来,甄蓁才稍微有些放松,手却仍旧攥成拳头。那如意早已被喜娘拿走,不知道摆到哪里去了。她的丫头们这会儿也该是在门外守着,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光景,她到现在也只能看见眼前那么一小块地方。她想到了刚成为甄蓁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差错;又想到得知自己身在红楼世界,内心忐忑,知道那许多人的命运,偏偏不知道自己这个甄家姑娘命归何处;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远离皇子之争,却偏偏被皇上指婚林家,成了京城复杂棋局中的一颗棋子。想到林如海和林怀瑾一模一样的容貌,更是勾起了对前世的怀念,也不知道有谁会为她的死掉几滴眼泪。
遮挡视线的喜帕被挑起,甄蓁没来得及从回忆中抽离,略带惊讶的抬头,一眼便撞上了那人带着笑意的双眸。
林如海几乎看呆了,盛装打扮后的甄蓁美得惊心动魄,简直把他的心神全部吸引住了。上次匆匆一见,他只瞥到衣衫的一角,并不敢仔细打量。母亲和妹妹都说她生的极好,他在脑海中描绘出的却是个出尘脱俗、清冷孤傲的美人,似雪后红梅。可如今一看,分明是一朵富贵牡丹。只是那发红的眼眶,格外刺眼。原来,她竟厌恶如斯,独自在新房中垂泪。
甄蓁被他看得尴尬,偏过头去,眨了眨眼,这才觉得十分酸涩,竟是哭了。
林如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送走了五皇子,敷衍似的应付了宾客,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回了新房,看到的却是个泪美人。即便有心理准备,心里也难免有些难受。
桌上的合卺酒已经准备好了,林如海拿起又放下,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外面的丫头。没过一会儿,就有人送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过来。
林如海也不叫丫头进来,自己接了食盒,将面端出来放在桌上,这才回去请甄蓁:“夫人累了一天,怕是饿了,我叫人煮了些好克化的汤面,且吃一口吧。”
叫得倒是顺口。
除了早上的两口燕窝粥,甄蓁为了安安稳稳的做新娘子,的确是一天没有进食,连水也没能喝一口,这会儿果然是饿了。因也不客气,小声道谢,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看她吃完一碗面,林如海这才松了口气,拿过合卺酒。
“夫人可会饮酒?”
甄蓁的手一顿,到底接过了那杯酒,便果真不会,这杯酒也得喝。好在并不是什么烈酒,反倒有一股清香。
喝过酒,二人都不说话,洞房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
“夫人,”被甄蓁盯着的林如海话语一顿,像是叹息似的说了一句,“早些安歇吧。”
甄蓁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木讷,叫来丫头伺候着沐浴更衣。
林如海已然换好了寝衣,在床边踱步,神情严肃,比当日殿试的时候还紧张。要说别人家的爷们儿到了二十岁,就是没娶亲的房里总有几个人,可林如海不同。他打小生的单薄些,每日又是念书做功课,近年来更是为了应试悬梁刺股。唐夫人自然心疼儿子,又知道考状元是头等大事,因此并不曾给儿子安排通房丫头,就连他身边的丫头都辖制的死死的,不许她们调唆主子。前几日,唐夫人特意取出了当年嫁妆中压箱底的册子,另一份已经给了女儿做嫁妆了,剩下的便是给儿子的。
林如海还记得看到书册内容时候的尴尬和无措,最终却也耐着性子看了。正是因为看了,这会儿才更加紧张,听到甄蓁进来的动静,更是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甄蓁穿着极淡的粉色寝衣,庆幸古代保守的同时又不放心的拢了拢胸前的衣襟。卸去了沉重繁复的首饰和嫁衣,享受热水澡的同时,理智也渐渐回笼,眼前才是最重要的,她不需要想太多。当务之急,是今晚的洞房怎么圆。
斟酌一番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若唤他相公,甄蓁自然是不肯的,索性略过,直接问他:“无子才纳妾,此话当真?”
纠结了半天的林如海想也没想就点头:“自然是真的。”
甄蓁一笑,如此甚好,免了她许多麻烦。
“明日还要给父母请安,早些歇息吧。”
甄蓁的笑容一滞,同床共枕,她可以拒绝吗?
正为难间,外头一阵嘈杂之声,又有丫头在门外叫人,却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