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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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余晖逐渐消退，凡尔赛宫中一片宁静，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玛丽娜独自站在窗边，凝视着远处花园里的灯光逐渐黯淡，思绪飞舞。她已经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宫廷背后的真相——一个奢华的外表下，掩盖着深刻的卫生隐患和令人窒息的权力斗争。

她还记得今晚与一位年长贵族夫人的对话，那个女人华贵的服饰上散发出浓烈的香水味，掩盖着身体的腐败气息。那种气味令她感到难以忍受，而那位夫人却似乎毫无察觉，甚至为自己能够保持“高贵的香气”而感到自豪。

“洗澡？”夫人微微抬起下巴，冷笑一声，仿佛玛丽娜提出了什么荒唐的建议，“洗澡是平民的习惯。贵族们从来不需要借助水来保持干净。水——你难道不知道吗？会带来疾病和邪气。”

玛丽娜心中一惊。她早已知道宫廷中的贵族们对清洁的态度，但亲耳听到这些话，依然让她倍感震惊。贵族们竟如此害怕洗澡，甚至完全依赖香水来掩盖体味，而这种做法不仅无法真正保持身体清洁，反而为细菌的滋生创造了温床。凡尔赛宫中弥漫的香水味，掩盖了疾病的真相，掩盖了这个宫廷日渐崩坏的事实。

这位贵族夫人不仅对洗澡有着强烈的排斥，对空气也充满了恐惧。她对玛丽娜描述着如何让房间保持封闭，以防止“坏空气”进入体内。她甚至骄傲地谈论起自己如何在医生的建议下，减少与外界接触，以保护自己免受疾病的侵害。

玛丽娜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表。她知道这些陈旧的观念在宫廷中根深蒂固，而要想打破它们，将面临极大的阻力。贵族们对疾病的恐惧和对迷信的依赖，使得他们对任何涉及清洁和卫生的建议都抱有强烈的抵触态度。

玛丽娜仔细端详着这位贵族夫人，试图从她的神情与语气中窥探出更多关于宫廷生活的隐秘。她的眼睛闪烁着对这些古老观念的执着，仿佛一切都不容置疑。那双手臂被掩藏在华贵的裙袖中，指尖的动作细腻而不经意地露出了些许紧张，或许是因为谈论到了与她丈夫健康相关的话题。

“您是说，”玛丽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带着一丝若无其事的好奇，“您和您的家人完全避免与水接触吗？即便是日常清洁？”

贵族夫人抬起眉毛，仿佛面对的是一个略显幼稚的提问。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扇子，扇叶微微颤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当然，亲爱的。”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在解释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常识。“我们的医生已经明确告诉我们，水，尤其是冷水，会侵入体内，带来各种无法预见的疾病。”她的语调轻柔，却透露出不可动摇的自信。“特别是在气候湿寒的季节，洗澡绝对是自找麻烦。我记得去年冬天，一位伯爵夫人因为不顾医生的建议，用热水洗了个澡，结果她患上了严重的肺炎，没过几天就离世了。”

玛丽娜强忍住内心的震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表情，然而她的心跳却不禁加快。一个洗澡竟然会被如此妖魔化，这无疑是对她从现代带来的科学知识的巨大冲击。在她看来，水是最基本的清洁方式，而这里的贵族们却认为它是可怕的疾病来源。这种对水的恐惧背后，藏着怎样的迷信与无知？

“那么……日常的清洁呢？像是手部的清洁，或者——”她话音刚落，夫人猛然打断了她，脸上露出一种鄙夷与震惊的神情。

“清洁手部？亲爱的玛丽娜，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大声道，仿佛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荒唐事，“用水洗手会让身体丧失平衡！我的丈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从前因为总是洗手而虚弱不堪。医生们后来建议他完全避免水的接触，从那时起，我们便依赖香水和粉末来保持清新。”

说到这里，她显然为自己家族的这一“明智之举”感到自豪。她缓缓低下头，仿佛是在诉说某种不可动摇的真理，继续轻声说道：“我们依靠的是法国最优雅的香水，这才是真正的贵族生活方式。那些农民们才会用水来清洗，而我们则懂得用香味掩盖一切。”

玛丽娜的内心掀起了波澜。她一方面对这种荒谬的观念感到无法理解，另一方面却也意识到，这正是她即将面对的最大障碍。水，作为最基本的清洁手段，却被这群自视甚高的贵族视为疾病的来源，而香水，象征着他们的优雅与地位，成了唯一可以接受的清洁方式。

空气中的香味愈发浓郁，这并非来自任何自然的芬芳，而是厚重的人工香水，掩盖着那些被忽视的污垢。凡尔赛宫奢华的外表与其内在的腐败，开始在玛丽娜的眼中变得清晰。她知道，打破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并非易事。

次日清晨，玛丽娜再次来到宫廷的医务室。她早已听闻宫廷中的医生们依赖一些极其古老的治疗方法，其中最为流行的就是放血疗法。她决定亲眼目睹这一疗法，以便更深入了解这些医生们究竟是如何影响着贵族们的健康观念。

医务室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和药草的气味，墙角堆满了各种古老的医书和器具。玛丽娜注意到，房间的窗户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几位宫廷医生正围绕着一位病重的贵族，准备进行他们所谓的“放血疗法”。

“身体的血液不洁，”一位年长的医生严肃地说道，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只有通过放血才能排出体内的病气。这是我们历代相传的治疗方法，无数病人因此痊愈。”

玛丽娜站在角落里，冷静地观察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她看到那位贵族脸色苍白，显然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医生却依然坚持要从他的手臂上放出一部分血液。她无法理解这种做法背后的逻辑——削弱已经虚弱的身体，怎么可能带来康复？

她看着医生们熟练地切开了那位贵族的皮肤，鲜血缓缓流出，滴落在准备好的容器中。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变得更加浓烈。那位贵族发出微弱的呻吟，但似乎没有人对他的痛苦有任何怜悯，医生们依旧在讨论着下一步的治疗计划，仿佛这只是一场例行公事。

玛丽娜不禁握紧了拳头。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感。这些医生们，仿佛沉迷于自己的古老观念，完全不顾病人的实际需求。他们的治疗方法不仅无法缓解病情，甚至可能导致更多的死亡。

就在此时，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另一位医生身上，那人正低声向周围的医生们宣扬另一种更为迷信的理论。

“这些年来，我们越来越清楚，空气和水都是疾病的根源，”他轻声说道，“水中的邪气和空气中的寒冷会侵入人的身体，使其逐渐衰弱。因此，保持远离这些元素，才能保持身体的健康。”

几位医生纷纷点头，仿佛这些话是理所当然的真理。他们继续讨论着如何通过关闭房间的窗户来减少空气的流通，如何通过减少用水来避免疾病的侵袭。

玛丽娜不敢相信这些医生的无知。她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宫廷贵族对疾病的恐惧，更是整个医疗系统对科学的排斥和迷信的崇拜。这样的环境中，任何想要改变的尝试，都注定要面对难以想象的阻力。

一天傍晚，玛丽娜独自走过宫廷的花园。秋日的凉风轻轻拂过，她感到微微的寒意。这座花园依然美丽，花朵绽放，香气四溢，但在她的眼中，这一切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这里的美丽只是表面，而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是真实的污垢与疾病。

她仿佛看到了那位去世的侍女的影子，那些被香水掩盖的腐烂气味。她也明白，卫生问题只是宫廷表面腐败的一个缩影，背后更深的是这些贵族们对于权力和传统的执着。要想改变这一切，不仅需要打破他们对清洁的恐惧，还必须挑战他们对权力的牢牢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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