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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苓直直盯三不放。身体太弱了此刻失血量不少已经渐渐感觉到了难受晕眩。但事情还没完。冷笑轻之又轻地说：“……亏心中还牢记往年等游乐吃宴光景儿那时候们这一圈子兄弟姐妹大哥、二哥、霏姐、菁姐那个不将做自家兄弟看待呢。心中还以为诸大哥便是再不通人情也会念往日与谢九几分情面给谢九一条活路走！——只当只当等许多年用心都喂了狗！”
这说得既狠又讽刺三表情骤然沉了右掌狠狠一拍扶手眼里露了杀意。
华苓只是冷笑。
三盯华苓面色表情变了数次最后却是一甩左边空空袖管站起来走出了议事堂。
赌赢了……华苓晕眩脑海里浮起这样几个字来硬撑跪在原地摇摇欲坠。莺娘忙叫三跪九叩华苓摇摇晃晃地跪倒行完了礼又沉甸甸茶盏塞到了华苓手里于是膝行上前了些抖手将茶盏呈到胡狼跟前。
“堂主大人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堂主大人请用茶。”
胡狼板了板脸这都送上敬师茶了还不晓得自己改口称师父——这谢九娘什么都好就是一份从世家带来清高叫人不太高兴。但胡狼也并不是真不高兴这骨气孩子只要打定了主意敬重追随于可比那等奸猾小人可靠得多。
莺娘站在一旁满脸带笑地催促：“谢九还称堂主大人呢！该转口呼师父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华苓再次深深拜了下去。
受了华苓跪拜吃了华苓呈上茶胡狼便和颜悦色：“从今往后九娘就是族自家人。荆大、苏升等听好了九娘此后便是尔等师妹尔等心中决不能存那无谓妒忌奸诈心思。九娘虽则在医术一途上略些天分但切不可骄傲自大。诸位师兄日日勤奋修习技艺技艺各可观之处正是九娘需努力追赶之对象。”
“若是暗藏私心吃里扒外对黎族不利即便逃至天涯海角黎族也必定追杀到底。总之尔等必须相亲友爱互相扶持一切努力皆为使黎族开枝散叶、再攀高峰！”
“谨遵师父训示弟子绝不敢稍违师命。”华苓跟荆大、苏升等人又再齐齐朝胡狼行了三跪九拜。胡狼正是高兴时候这些弟子也个个都是人精虽然各怀鬼胎也都作出了一番欢欣鼓舞模样一时间满堂喜气洋洋。
俯身贴地、三跪九叩之时模糊晕眩之中华苓忽然想起了这许多年岁以来在家中每一次大节日是如何跟爹爹、跟兄弟姐妹祭拜了祖宗。那些缭绕香火和供香气片段回忆起来竟都温馨到了极点几乎要使掉下泪来。
若问本心又如何愿跪这来历不明黎族先祖、如何肯跪胡狼。
不过时人信轮回、信命势敬天地君亲师三跪九叩大礼只跪此五类重逾泰山存在。若是跪下去了基本也就意味朝所跪拜对象屈服死心塌地。
所以此刻必须要跪。不仅如此还要跪得诚心诚意叫胡狼、叫三、叫荆大、苏升这些人都看清楚作为。费尽心思观察、推想、谋划在这数月里吃尽苦头才走到这里绝不能半途而废。
华苓伏在地上不曾再立起身来。
“——堂主谢九娘厥过去了！”在场人又是一阵忙乱胡狼忙忙命莺娘将华苓送回住处好生照顾。
华苓再醒来是在一间陌生窟室里织锦绣缎帷幔花梨木高床连墙角洗手用水盆都换成了纹路精美铜盆一应器用都再上了一个档次。
胡狼命莺娘拨了一名中年仆妇照料华苓撤去了一直看守华苓两名守卫。得知醒来来看过两次和颜悦色只叫华苓安心养伤待身体好了便回到胡狼手下听用。
胡狼既如此表态了堂口中以莺娘为首一干仆役、守卫等人对华苓态度无不大大好转心知这小娘子是连右使大人都敢顶撞人脾性软些都不敢再欺负了。
于是华苓过上了这段日子里最为舒适生活衣食住行都莺娘拨人照料每日只要闲闲坐养伤。十来日后华苓脖颈上伤结了痂三忽然令莺娘来传了。
这一回华苓见到了王霏。
“霏姐姐！”华苓抢了上去扶住欲从床榻上坐起王霏上下仔细打量几乎落下泪来。只见佳人身躯瘦削一头挽起长发黯淡无光。虽然穿得堆锦铺绣脸上也画了颜色却又如何能掩盖饱受了困顿折磨后无尽沧桑。依然是美但身上再也属于年轻女郎活力了。
“小九……”王霏微微笑了起来在华苓帮忙下靠坐在床头轻轻握手柔声说：“姐姐知晓被送到了这暗窟之中定然是饱受折磨却一直找不机会来寻小九不怨姐姐罢？”
“不怨不怨怎会怨姐姐！”华苓眼眶中迅速蓄了无声眼泪。就知这份打小就养起来姐妹情分绝不是世事变迁能轻易抹杀。
“莫哭。”王霏凝视柔声：“是小妹妹打小看长大小妹妹最是骄傲。在不会再叫任何人折辱于。也不能。”
华苓怔怔地看“霏姐……霏姐这些日子是怎地过来？”原来并不只一个人想、并且努力地改变现状。王霏才真正是娇生惯养长大并不像两世经历能对自己进行最用心理建设用最合理状态熬过刑罚、撑过屈辱。王霏能保如今神志清明、条理清晰模样所吃苦头只会比更多。
到如今女郎还想要护！华苓只想不管不顾地大哭一顿。
“真真白疼小九。不哭了不哭了啊过得甚好。”王霏给华苓揩了揩眼泪动作温柔。而后将华苓手拉到了微隆起肚腹轻轻拍了拍。“孩儿四月大了待降生后便是最聪慧小姨姨要多教教。”
华苓这才注意到了王霏肚子一时思绪复杂万分。良久才问：“是……右使大人孩儿吗？”
“嗯当然是延郎孩儿。”王霏面上笑容带一点点谁也看不透诡秘轻轻抚隆起肚腹带向往说：“小九不知……自十二岁那年见了延郎就一心想要嫁给。延郎与不论是出身、相貌、学识还是别什么都最是门当户对早早就想好了王家长女王霏不嫁这样郎君还能嫁谁呢？”
华苓实在不忍打断王霏回忆点头应：“还记得。当时出嫁是那等盛况十里妆奁金陵里外所大家大族都遣了人来送礼贺喜。流水宴席摆了整整七日。谁不记得呢？”
“是啊……心中一直想若是与延郎了孩儿定是集齐了这世上所优点生来就聪慧端方、生来就是人上人好孩子。”
两姐妹在床上说只王霏注意到了区隔内外间帘幔动了动。笑得越发温柔继续说：“只可惜那时延郎迫不得已叛出大丹们第一个孩儿没了。时常午夜梦回梦见孩子小胳膊小腿儿定是新藕一样又嫩又香软乌溜溜大眼睛唤娘嗓音跟那屋檐下新燕啁啾一般又甜又美。”
华苓问：“霏姐姐那样待不恼吗？”
“恼啊！怎会不恼？那一家郎君会像那样待自己娘子？实是恼可是将从那龙潭虎穴里带了出来还是紧于。不要紧……现如今延郎给了第二个孩儿这样们所遗憾都能一一填上了日后们一家三口也能好好过日子。”
王霏秀美而苍白面容上带那样多憧憬华苓看实在不忍再说出任何一个打击字眼儿来。也隐隐明白了王霏能保住一份清明至今都依赖于那些格外美丽想象啊。
“况且也只能生出孩儿与延郎生来就是天造地设一对儿。”王霏语气几乎是甜蜜朝床榻外伸出了手满蕴笑意唤：“延郎来了。正与谢九说们孩儿呢。谢九也说了定是个好孩子。”
三含微笑从帘幔后走了出来。华苓瞧见那俊美面容似带几分伤痛和悔意但只是一瞬间所容易成为弱点情绪就都掩去了。
走到近前用右手握住了王霏冰凉手和声说：“霏娘说得对们孩儿定然生来就是最顶顶好。”
“嗯。”王霏露出了甜甜笑。一手抚肚腹另一手娇娇地牵住三手摇了摇看向华苓说：“今日见到了小九见平安无事、全须全尾也能放心些。小九可是们打小看长大小妹妹为人是最顶顶好。延郎为人长兄若是连也不照顾于小九这样小孤女那里还活路呢。”
三朝华苓看了一眼华苓垂下了眼睛。王霏是为在三面前争几分薄面怎能不领情、不顺从呢。
三和声说：“知谢九是个好不会再为难于。”
“妾在此代小妹妹谢过延郎了。”王霏挣在床上跪坐起来端端庄庄地朝三福了福身满面带笑。
三朝华苓：“且到外间去侯。既然成了黎族子弟就要一心一意为家族效命。稍后还事要交付与。”
“是。”华苓温顺地福一福身转身出了外间。最后一眼在帘幔之间看见了三坐在床边抬手抚王霏面颊两人说笑颇几分温馨。华苓心里却不能自主地生出了莫名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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